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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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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才最快的站!

  熬过三伏,今秋的第一轮降温席卷内陆。

  黄兴路夜市,街口的整面墙都被霓虹灯牌蛀满,乍一看还有些旧港味。

  林悠穿的是自己带来的衣服,混迹在前来摆拍打卡的游客中很不起眼。

  喧闹的步行街头,许彦柏无所事事地在看手机,林悠视力好,先看见了他。

  她穿过人群,绕到他身边,却不知该怎么打招呼。

  白天的时候,许彦柏发信息给她,说自己也在长沙出差,约她晚上一起逛夜市。林悠犹豫后,答应了。

  林悠小心翼翼地拍了下他的后背。

  许彦柏转头,看见她,挂上笑容,“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从金茂府过来,要穿过岳麓山和西湖公园,最便捷的方式是地铁。因为不熟悉长沙的地铁,林悠一开始坐反了方向,所以迟到了十几分钟。

  “等很久吗?”

  许彦柏笑笑说:“没事。”

  等女孩化妆出门,最长他等过三个小时,这根本不算什么。

  在游客缕缕行行的步行街头,许彦柏不想就这么干站着,于是问:“你吃晚饭了吗?”

  林悠答:“吃了点。”

  吃的是二十块钱一份的牛肉面,局里差旅费只有这个标准,只能管饱。

  “那我们找点小吃尝尝。”

  密林般的灯牌中,许彦柏一眼望中「茶颜悦色」,有了主意。

  “喝奶茶吗?”

  林悠点头,“嗯。”

  夜市的人潮攒动,迎面好几对情侣擦身而过,几乎是人手一杯奶茶。

  买过喝的,许彦柏兴致盎然,“来长沙,要吃口味虾的。”

  街边裹着辣油出锅的小龙虾,红彤彤摞成一座金字塔,看着就很有食欲,林悠咽口水,“我不怎么会剥。”

  许彦柏说:“我会。”

  留学回来的男孩子,都有这么个共同点,绅士,知道照顾人。

  黄兴路上,基本没有清闲的店。既然来了长沙,那就要吃最出名的。两人足足排了半个小时,才等到一张两人位。

  许彦柏点了三斤经典口味虾,坐下后,连塑料手套都没让林悠戴,全是他一个人在剥,面前的碗碟里堆满了虾壳,而林悠的碗碟里全是虾肉。

  林悠不好意思使

  唤他,一个劲说:“你也吃。”

  许彦柏答,“我在吃。”说着就塞了只虾进嘴里。

  怕溅着油,两人都穿上了店里提供的围兜,模样还有些喜感。

  林悠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昨天到的,就出差两天,明天就回去了。”

  许彦柏从虾壳中抬起头,“你呢?”

  林悠答:“我还不确定。”

  她已经在金茂府扎根打了一个礼拜的游击,垃圾箱也翻过了。如今剩下的工作是提取dna,到信息库进行对比。如果样本合适,不出意外这周就能收队了。

  三斤虾,一口气剥完。任务完成,许彦柏松了口气,脱下手套用湿巾擦手,功成身退。

  林悠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长沙的?”

  许彦柏夹了一筷子凉拌海蜇皮,小米辣够劲,很有嚼头。

  “听你小叔说的。”

  林悠没想到许彦柏和林文彬还有联系。

  许彦柏继而答道,“我姥爷最近身体不太好,前几天你小叔还有我舅的几个朋友结伴去看他了,正好我在家。”

  原来如此。

  “你舅……他知道你来长沙了吗?”

  许彦柏不是敏感的人,自然听不出她话里的用意,随口答,“他最近好像挺忙的,我没在家撞见过他。”

  林悠暗不应声。

  她先前混进的那个班级群组,助教经常会在里面分享艺讯,每一条她都会点开看。

  最新一条艺讯,是艺术园区某一级画廊今晚开业,晚上会举办一场小型的艺术交流酒会,受邀艺术家的名单中有他。

  他近来应该都在忙这件事。

  离开龙虾馆,已经快十点了,夜市依然喧闹,不少馆子的生意反而更旺了。

  奶茶喝了,小龙虾吃了,想见的人也见到了。对许彦柏而言,此行长沙是无憾的。

  他们原路往街口走。

  “你住在哪儿?”

  “岳麓区。”

  许彦柏掏出手机说,“我打车送你吧。”

  他住的酒店就在市中心,五一大道上,走路就能回去。现在天晚了,他有责任安全送她到酒店。

  不打开a不知道,前面居然有四十多个人在等位,预计要等半个小时才有车接单。

  林悠觉得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等车,就说:“要不坐地铁吧。我坐2号线,几站就

  到了。”

  许彦柏同意,“行,那我陪你走过去。”

  去地铁站的路上,两人都走的很慢。

  虽然是第一次来长沙,但林悠并没有那种身处异地的不适感。

  晚风卷起秋叶梧桐,夜宵晚市正营业得如火如荼,空气里飘有孜然和椒香,隐隐和锦城的街巷还挺像。

  今晚,她决定来见许彦柏,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把话和他说清楚。

  林悠酝酿一整晚,终于在散场时分说出了那句心里话。

  “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虽然她不能说是谁,但她应该跟他坦白自己的感情状况。

  其实许彦柏的条件很好,海归硕士,独生子女,家境优渥,无论在学校还是社会,都很容易找女朋友。

  相比之下,她反而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林悠不想用“高攀”这个词,这个年纪就开始聊门当户对,很庸俗。但事实是,她的家境条件工作履历……每一样都不算好看。

  许彦柏问她:“你表白了吗?”

  “嗯。”

  “结果好不好?”

  林悠又“嗯”了一声。

  许彦柏点头,“那挺好的。”

  说话间,完全是朋友的语气。

  许彦柏手揣在兜里往前走,没有放缓步速。他穿衣服多是偏工科男的打扮,和他的性格也很像,简单粗线条。

  “没什么,我就是一个人在酒店呆着无聊,想出来逛逛。”

  他补充了一句,“我也不喜欢他们硬给我拉红线……”

  林悠放心了。

  他们的确是可以做朋友的。

  话说开了,林悠感觉心里舒服了不少。很快,地铁站出现在了他们视线所及的街口。

  林悠开始收拢脚下的步伐,犹豫着问:“你妈妈……是怎么去世的?”

  这个问题,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

  许彦柏答:“自杀。”

  林悠等他继续说下去。

  “那时候,她大约觉得活着太累了,所以不想继续了。其实我早看开了,我爸也是……真正看不开的人,是姥爷和小舅。”

  许彦柏转变为轻松的语气,“可能因为我和我爸是俗人吧。”

  林悠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我姥爷一家人,骨子里都很像。对于艺术家而言,比起现实生活,精

  神世界的存在更重要。艺术家追求的东西,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可能普通人想的是吃饱穿暖,有钱花生活里有乐子。但艺术家想的是花为什么是红的叶为什么是绿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所以很容易就走进死胡同,和自己作对。”

  “所以你才不学画画?”

  “是啊,我想做个正常人。”

  言下之意,訾家的父子俩不太正常。

  步行到地铁站口,林悠告诉许彦柏,“我也没有妈妈。她不喜欢那座小山村,她喜欢外面的世界,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走了,再没回来过。我也看开了,可能因为我也是个俗人。”

  许彦柏听懂了她的安慰,“俗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那我先走了。”

  林悠不想太晚回去。虽然她带了房卡,但周姐应该还在等她。

  她们来长沙这么久,一直没休息。现在找到了样本,忙里偷闲一晚上,周姐没什么异见。但傍晚出门的时候,周姐还是盘问了她很久,问是不是男朋友来看她了。

  林悠解释说是朋友,以前大学的同学,给糊弄了过去。

  许彦柏没急着和她说再见,而是问:“回锦城之后,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林悠当即点头,“嗯。”

  许彦柏被她的爽快嚇住了,“你不先听听是什么忙,再答应?”

  林悠说:“只要我能帮到你的。”

  她已经把他当朋友了,所以就算他要出难题,她也会全力以赴。

  “是这样的。我姥爷前段时间做检查,心脏出了点毛病。我从小特别听我姥爷的话。回国工作,也是他下的指令。我妈和姥姥去世的时候,姥爷受了不少打击,这些年他一个人住在老宅,挺孤独的。老人家有时候容易想东想西,甚至有办告别展的想法……”

  这段话,其实许彦柏在心里构词了很多遍,真正到说出口时,仍不怎么利索。

  “加上我姥爷性格比较急。他指望不上我舅,就盼着我能往家里领个女朋友……你要是能空出个周末,帮忙演个戏,哄哄我姥爷开心……”

  话音未落,林悠便断然道:“我不行。”

  她没想过会是这样的请求。

  “我不太会撒谎,就是跟你回去了,肯定也要演砸,而且…

  …”

  林悠欲言几止。她想的是,万一以后他们感情稳定了,总要走到见家长那一步,到时候……这个忙,她没办法答应。

  “总之,对不起,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许彦柏摸了下后脖子,也在反思,“你为难是正常的,我这要求的确有些过分。”

  最近几次回老宅,许彦柏明显感觉到姥爷的精神消沉了不少,整日郁郁寡欢,根本无益于治疗。

  虽然这个想法的初衷是为了哄老人家开心,但站在林悠的角度看,或许不是那么一回事。

  善意的谎言,治标不治本,到最后都是烂摊子。弄不好,还可能搞砸两人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友谊。

  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许彦柏和林悠告别,“这件事,你就当我没说过。行了。你快进去吧,别坐末班车。到酒店了给我发个信息。”

  今晚,林悠的电话来得有些迟。

  訾岳庭正在交流会上发言,忘记要将手机静音。铃声响起后,他在众人的目视下拿出手机,挂断电话,调至静音,然后不慌不乱地继续先前的话题。

  电话并没有打断他的思路。

  “在艺术市场中,画廊属于一级市场,拍卖行属于二级市场,两者之间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以前呢,画廊是苗圃,负责培育,而拍卖行是菜场,负责贩卖与获利。但现在越来越多的画廊开始走盈利化的模式,和拍卖行之间存在竞争关系。一幅好的作品,会出现多方争抢,虚高抬价的情况……”

  长桌那端的王燃举手,“那私人收藏家是几级市场?”

  既然是交流会,论题向来是你来我往的。有人说,就有人提问。王燃所做并不唐突。

  故意找他的话茬,已经不是今晚的第一次了。明眼人都知道,王燃这是故意要跟他对着干。

  中场休息,訾岳庭去到画廊外的吸烟区,给林悠回电话。

  “我还在画廊这边,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回家……你早点睡,不用等我。明天再联系。”

  挂了电话,转身,王燃就站在展牌边,媚视着他点烟。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庸俗了?”

  訾岳庭反问她,“你对我有什么误解?”

  “你晚上说的那些都是扯淡,你自己也知道。”

  訾

  岳庭没否认。

  为了生存。多简单的四个字,可有人就是不明白。

  王燃夹着细烟,含在嘴上,深吸一口,烟雾自口鼻中挥散。

  訾岳庭没和她计较交流会上的事情。既然撞见了,便问候关心两句,这是他做人的习惯,算不得是多情。

  訾岳庭问:“你最近状态怎么样?”

  王燃抬笑,“关心我啊?”

  訾岳庭留下四个字,“看你手抖。”

  王燃看着他掠过她身侧,毫不留情地折返回画廊,投身于无聊的社交互捧。

  她在夜色中摇头,心里想着是四个字,鬼迷心窍。

  他现在就像是「最佳出价」里的老男人,精通艺术,自诩高明,却被一个包裹着神秘面纱的年轻女人吸引,蠢蠢以为自己触碰到了爱情,最后只会被骗到连底裤都不剩。

  谁让艺术家偏爱那种宿命般的相遇,为一点浪漫,至死方休。

  她想不通,他怎么会也落进这俗套。

  她的怨气从何而来?

  倒不是刺眼那个女孩年轻漂亮,而是因为,她和他身边出现过的女人都不一样。

  她太了解訾岳庭了。

  他这个人,从来只投入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基本上,除艺术之外的人和事,没有值得他费心费神的。哪怕他现在不走独立艺术家这条路了,但搞创作的人骨子里的那种自傲清高还在。但凡是他不感兴趣的事情,不会花一点儿心思在上面。

  那女孩,根本就不是他的取向。

  但他选择了她,证明什么?

  改变。

  就像他当初肯为了肖冉,放弃自由。

  男人的改变,往往是动情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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