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风吹_枯荣一半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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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风吹

  胥楚守夜,听见了鲛人的歌声。那声音隐隐约约,在静夜里仿佛风吹即散。鲛人族一向善歌,胥楚无法用言语去形容这一隐约的温柔,鲛人的爱意都在歌声里,似乎婉转低吟间就轻描淡写了一切刀光剑影和金戈烈焰。

  殿下约莫能睡个好觉了。胥楚抱剑立在屋檐上,无比欣慰地想。

  第二天,原岁睡了个好觉,于是起了一个大早,神清气爽。她侧过头,发现枯荣还在睡着。睡姿一向像躺棺材的枯荣一夜过去之后竟然变为面向着她侧躺,近距离观察一下,果然睫毛长得逆天了,皮肤也超级好。原岁想摸摸自己的脸,才迟钝地察觉自己的手被拉进男人的被窝里攥着了。

  因为原岁在分化期,身体像个小火炉,所以这么冷的冬夜晚上睡觉都不用盖被子。枯荣给她盖了狐裘还被她半夜热醒踢走了。而枯荣一个人盖着这么厚的被子,可握着她的手依旧像雪一样冷。原岁的手在他手里攥着,像是攥着一个唯一的热源。

  乾碎的戒备和克制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是在梦里,他也只是力度略紧地圈着她手腕。但鲛人身娇,原岁觉得自己手腕那一圈肯定已经被攥红了。但是难得枯荣睡得这么好,原岁就不太好意思吵醒他,睡又不大睡得着了,只能百无聊赖地数着枯荣睫毛玩。

  他的面孔真的很苍白,像长年累月见不到阳光,这种白就显得他的眉和睫毛很浓密,长发铺散开来,短发时这么严峻锋利的面孔此刻就显得格外精致脆弱起来。原岁盯着枯荣看,睫毛数着数着就忍不住上手。右手被攥着,她就伸出左手,颤巍巍地轻轻碰了碰。

  枯荣倏忽睁开眼睛,伸出手抓到原岁的手,他沙哑地问:“你在干什么?”

  他的眼睛银灰而没有聚焦,可睁眼那一刹那依旧美得令原岁心悸。

  “咳咳,”原岁嘟哝,“你怎么那么容易醒啊?”

  乾碎闻言,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像蝴蝶微微掀动翅膀,这才好似完全清醒过来。他在被窝里握着原岁的手松了松,停了片刻,他才同时彻底放开原岁两只手腕,淡淡地说:“抱歉。”

  原岁把手抽出来,手腕那里红了一圈,攥了一夜大概血液不畅,还带点紫。原岁装模作样地说:“可疼了呢。”

  乾碎垂眼,鲛人在旁边软软地说,“你要不要给我吹吹?”她把手腕举到乾碎面前,试探地说:“你不吹吹?”

  乾碎:“不吹。”

  原岁委屈:“可是我被你攥得疼啊。”

  乾碎沉默片刻,手掌盖了一下她脑袋:“起来。”

  “……真的冷酷无情乾小碎,”原岁叭叭嘴,唉声叹气地从床上爬起来,听话地下了床,并很自觉地把轮椅推了过来,弯腰去扶乾碎,“你衣服在哪呀?我帮你啊?”

  乾碎摸着狐裘披在身上,靠坐在床边,神色淡淡:“胥楚呢?”

  “不知道啊。”原岁毫不在意原先每天准点报道的胥楚今早为何没来,殷勤地去给乾碎找衣服。转出屏风,才发现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套衣服,大概是胥楚清早拿过来,见他们还在睡,便没打扰。

  原岁拿了衣服,捧着小跑绕进内屋,有点小雀跃地说,“胥楚好像来过,但又走了。诶!所以今天肯定是让我帮你吧?”

  乾碎系狐裘的手一顿,没说话,原岁觉得枯荣这应该是默认了,便抖开衣服对着坐在床上的男人上下比划起来。

  嗯……这个是啥应该怎么穿?原岁偷偷瞥了一眼安静坐着的枯荣,觉得他既然看不见,那她穿错了好像也没多大所谓??这么一想原岁一点都不紧张,甚至十分期待。她装模作样地拎起一件白色交领,轻咳几声:“这个,你抬一下手。”

  乾碎垂着眼,原岁催了一下他,“快点呀,待会还要带你出去晒太阳呢!”

  乾碎终于微微抬起了手臂。原岁瞅了瞅,把手里的衣服比了比,觉得应该没错吧,袖子套手嘛,其他再看嘛。原岁小心翼翼凑前去,袖子套好了,衣服里有绳子,应该是系在一起吧?原岁研究了一会,三下五除二地系好了。然后拎起了……嗯,裙子。哈,原岁有点想笑。她轻咳几声,“我要给你穿裙子啦,你是不是要站起来?一下下,很快的,我扶着你。”

  乾碎原本不想动,也不想这么放纵地任鲛人摆弄。但她一说话,乾碎就想起鲛人安宁的歌,温柔透顶。他就完全……没办法拒绝。

  乾碎沉默地站起来,原岁眼尖手快,飞快地一手扶着他。但她很快发现空出一只手没办法帮枯荣穿裙子,于是原岁侧着身子,用自己的身体撑着枯荣右侧,先绕一边;一边固定好后,她又撑在枯荣身体左侧绕右边。一条裙子绕得她满身大汗。

  因为担心枯荣站久了会受不了腿疼,原岁一心一意地和手里的裙子做斗争,所以一点都没注意到乾碎在她靠过来的时候,身体一片紧绷。原岁在这期间还要嘴贱:“诶,殿下,你的腰好细啊。真的是一把好腰哦!”

  “……”乾碎简直要服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口无遮拦的小鲛人。

  好不容易给枯荣围好一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绑起来,原岁就把手里的绳子绕了几圈,在他腰后打了个蝴蝶结。这么一瞧起来,怪人模人样的。

  原岁自觉很满意,准备给枯荣披外边的大衫袖,就听枯荣淡淡地说:“错了,重来。”

  “哪错了?”

  “都错了。”

  枯荣摸索着解开交领的衣带,然后又摸索到腰后的蝴蝶结。他淡定的脸上有过片刻的崩裂,须臾他便又冷下神色来,一副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模样:“右襟先系左,再左襟系右。腰封一并拿来。”

  这简单的几句原岁都要听懵了。

  后头乾碎几乎是在手把手教她怎么替自己着衣。原岁的心情该怎么说呢?这么说吧……反正给枯荣穿衣服,原岁穿着穿着就品出了一点比脱他衣服还要刺激的感觉出来,还怪令人难为情的。

  “不要走神。”乾碎敲打她。

  原岁立刻专注了一点,嘴上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没走神呢,可认真了。”

  废了小半时辰,原岁终于把一整套衣服给枯荣穿齐了。最后大衫袖披上,还替他系好了狐裘,再在腰上悬好玉佩宫绦。啧啧啧好一个玉树临风的美人。原岁从这琢磨出一点趣味来,兴致勃勃地问枯荣:“头发我也帮你弄叭!”

  乾碎尤其喜白,仅在大衫袖边绣了一圈水蓝色波浪纹。宫绦用的是玉白色的流苏,连玉佩都是上好的白脂玉。原岁瞄了一遍,真的看不出老大以前喜欢白色啊,她认识枯荣的时候,枯荣就时常服黑了。

  乾碎坐在轮椅上,不容置喙地回答:“不要。”

  原岁觉得有点可惜,乾碎已经自己转着轮椅出门了。原岁只能跟上,在他旁边絮絮叨叨地说:“你要晒太阳吗?今天难得放晴哦。冬天的太阳最暖了,你应该多晒晒。日光浴你懂吧?对身体好的。”

  乾碎想说他身边有鲛人这一轮顶顶大的太阳还不够吗?

  这边原岁已经手脚麻利地把他推到梅花树下,一溜烟地跑回屋里捧了一堆书出来,认真地和他说:“我给你念书听吧?你想听什么?我觉得我讲故事可好听了,引人入胜!”

  乾碎微阖眼,今日天气约莫是真的很好,清晨的风都不冷冽。乾碎竟破天荒地品出一种岁月静好的味道来。他的语气也由此有些犯懒、慢慢的,因为低哑的声线由此多了几分缱绻的味道:“你自己读读鲛人史罢。”

  原岁翻了翻手头里的书,这字她从没见过,但意外能看得懂。她倒还真从里面找出一本鲛人传来,“你想听这个吗?”

  “我不想听,”乾碎说,“我只是觉得你笨。”

  原岁不服气:“我倒是哪里笨了!”

  “替男子着衣,”乾碎寻着原岁发出声音的地方凑近了些,他乌黑的长发坠下来,层叠着落在白色衣袂上,他低声说,“是你男人才能命令你做的事。”

  梅花树下,花瓣落在他发,他的发又落在白色衣袂上,间隙有风,还有昨夜未化的冰雪。他微微侧弯着身体,像极了一幅画。画里的公子朝她伸出手,他大概是摸她头发的,但位置落得不太准确,他的指尖碰到了她湿润的唇。

  乾碎有过片刻的停顿,但终究是没把指尖挪开。

  “我刚从地狱走出,着实不是个善良的人,但你的蠢,突然让我想放过你了。”这个男人微不可见地笑着,银灰色的眼里情绪依旧淡薄,他讲话向来不疾不徐,是风来水波不兴的做派,“我给你一个机会。鲛人,你可以走了。”

  原岁愣愣没说话。乾碎沉吟一会,继续说,“那我再大发慈悲一下,允你带走那个青花水盂。”

  原岁闻言也跟着沉吟一会,然后认真地说:“这样,那你要不要再大发慈悲一下下?”

  乾碎颔首:“你还想带走什么?”

  原岁说:“我想带走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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