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暗处
方黎离开了万葬坑邪庙。
他现在有能力去救老婆了。
不愧是专给情人编织美梦,也就是在故事中，才有这般不顾一切爱情了吧？虽然他一再嫌弃剧本狗血烂俗，但若是真有情人来此,倒也算是不虚此行。
也许有人就是好这一口呢？
方黎没有回王府，也没有带任何人,孤身去了余无山。
余无山是一座光秃秃山，看起来荒凉很,似是渺无人烟死地,方黎一个人行走在山上。
山顶处有一个很大寨子。
寨子附近有不少仆从走动,都是大妖抓回来奴-隶。
方黎看到了寨子里妖怪。
妖怪身旁有数十美人环绕,左拥右抱，但那些美人中，却并没有谢怀，方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按理说谢怀是不会有事,既然自己拿是英雄救美剧本，总不可能让谢怀先死了吧？那这故事还怎么进行下去？
难不成妖怪将谢怀单独藏了起来？
方黎淡淡瞥了那妖怪一眼，是个花斑蛇妖,这种低等妖怪,搁在现实里一手就捏死了,也就在梦中，才能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但今日死期也就到了。
毕竟他刚和邪魔交换了通天修为。
方黎上前,他听自己开口道：“将本王王妃交出来。”
妖怪有着诡异腔调，不屑一顾蔑视着他：“本座这里美人儿这么多，哪一个是你王妃啊？”
方黎寒声开口：“他不在这里。”
妖怪桀桀怪笑：“不在这里啊,那就是死了,别找了,回去吧。”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他怒火,他目眦欲裂，手提长剑毫不犹豫就出手了！
他拥有邪魔给通天法力，但那妖怪也十分厉害，和他打难解难分，整个余无山都要被他们打没了。
妖怪没想到这凡人如此厉害，自己竟然占不到丝毫便宜，最后不得不显出了原型，一条巨型花斑蛇席卷而来，在它面前方黎身影如同蝼蚁。
花斑蛇尾巴一甩，便将他远远甩了出去，他吐出一口血来，又悍不畏死再次提剑而上。
如此打了三天三夜。
方黎一剑刺入花斑蛇额头，终于将这大妖给杀死了！但此刻他也已是强弩之末，胳膊也被大蛇咬掉了一只，邪魔给法力维持不了太久，杀死妖蛇后，感到浑身气力迅速褪去，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但他还没有找到他王妃……
他用剩下那只手杵着剑，浑身浴血，一步步上前，走入妖蛇寨子里，刚才打斗中不少人都跑了，寨子也被打了个稀烂，还有些被压死人。
他一处处仔细查看，查找每个角落，翻开每个死人，想要找到他妻子。
可是没有……
没有一个人是他妻子。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他感到自己视线在变模糊，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他就要看不见了，可是他还没有找到他妻子，他们说好永结同心白首不离，生同裘死同穴，所以哪怕是尸体，他也要找到他……
可是为什么……
就是找不到……
绝望一点点弥漫他心口，痛苦自责折磨着他内心，为什么他就是找不到他？
自己已经什么都给出去了，却还不能救下他爱人。
都怪他回来晚了。
若是他再早回来两个月，只要早回来两个月……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夫人死之前，有没有怨自己，怨自己没有早点来救他？
你恨我吗？
他心底仿佛是个空洞，只剩下无尽黑，一如他视线，再也看不到任何光亮。
他终于倒了下去。
【方黎：……这剧情有点超出我意料。】
【系统：……】
在方黎设想中，自己和邪魔交换了通天法力，非常风光和妖怪大战一场，然后顺利救回自己小娇妻，两人甜甜蜜蜜和和美美过三年，也算是HE了嘛。
一般小说都是这样。
英雄救美永不过时。
可是自己都杀死了妖怪，却没有找到失去爱人。
难道这是要BE了？
方黎终于对后面剧情生出了些兴趣，有些好奇接下来该如何发展了，他不信这会是个BE噩梦，不然情人渡每年那么多客人，不可能没人砸场子。
………………
接下来便是场景转换。
方黎再次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他知道自己瞎了，剩下剧情只能听不能看了。
黑暗使他对周围一切更加敏-感，未知令他绷紧了神经，剧情好像越来越刺-激了。
不过当时自己法力没了，眼睛瞎了，手臂也断了一只，已经是个半死不活废人了，虽然邪魔说给他三年寿命，但他这个样子若是放任不管，一天都抗不过去，既然没死应该就是被人救了。
救他又是何人？
方黎耐心等待着。
没多久他听到了脚步声，有人来到了他跟前，但他等了很久，对方始终都一言不发。
这种一无所知安静难免令人有些紧张……
这人为何不出声？
在做什么？
他艰难撑着床坐起，哑着声音问：“阁下是何人，是你救了本王吗？”
对方还是不出声。
过了一会儿，方黎听自己又问：“阁下为何不说话？”
前方还是一片死寂。
方黎皱了皱眉头。
这人既然救了他，那必然是有所求，为何不说话？
他耐着性子继续道：“请阁下送本王回府，本王定有重谢。”
还是没有人回答。
方黎此刻心情终于第一次和角色同步了，那就是——迷惑。
这又是个什么发展？
这人是聋子还是哑巴啊？
既然救了他，不管是乐于助人还是谋求好处，总该有一样吧？现在这样死不吭声，我怎知你要什么？
厉王可不是个好脾气人，能耐着性子问上那几句，已是极为难得妥协了，若是换做他完好时候，谁敢在他面前这般无礼？
委实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见那人不回答他，也没有动静，便没了耐心，索性自己起身往外走。
因为强行起身，浑身骨头似乎都在抗-议，断臂处火燎般痛，仿佛还在往下滴血，但他就和没有感觉似得，一步步慢慢往前走。
他要回余无山去，他还没有找到他妻，他不能将他一个人，留在那个冷冰冰地方……
便是死，他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等等，他现在看不见了，又该如何找人？他还是要先回王府，然后才能派人去找。
如今那大妖已被他杀了。
王府人可以将整个余无山翻个遍，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王妃。
他这样想着，忽脚下被什么绊倒了，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他手掌下意识撑在地上，地上满是带刺荆棘，割他皮肤鲜血淋漓。
但这点痛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他面无表情爬起来继续走。
不管跌倒多少次，受了多少伤，他都不肯放弃……
终于他力竭了，这次没能再爬起来，他倒在地上，血仿佛都流尽了，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他还没能找到他妻……
难道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他心中已彻底绝望时候，一双手将他抱了起来。
是那个人。
原来他一直都在。
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抓住对方，像是个走投无路人，他哑声开口：“你帮本王去找，好不好，你去余无山，找到本王王妃，无论是生是死，只要你找到了他，本王一切都给你……”
他感到对方动作顿了下，有些不安等待回答。
可是他又失望了。
那个人还是没有出声，动作冰冷且不为所动，他将他带回了那个屋子，直接将他扔在床-上，然后便又推门出去了。
这走向方黎越看越迷惑。
………………
第二天他醒过来。
身上伤口似乎都被处理过了。
他饥饿无比，嗅到屋中有饭菜香味，但是没有人，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没有找到他妻，所以他一定要活下去，所以他艰难爬起来，伸手在前方一通乱摸，结果不小心将饭菜打翻了。
这里没有王府成群仆从，只有他一个孤零零人，寂静如同黑暗囚笼，他咬咬牙，将地上饭菜抓起来吃了。
他稍微有了点力气，再次试图往外走。
他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找到了门方向，门并没有关，他一点点往外面走，今日路上布满了尖锐石子，每一次跌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直到他又一次晕了过去。
醒来后，他又回到了那间屋子。
他吃过那人准备食物，第三次尝试出门，这些他走稍微远了些，路上还算是顺利，就在他终于生出些希望之时，他咕噜噜滚进了一个坑里，坑中全部都是动物腐尸，恶臭气息令人作呕，他怎么都爬不出去，他就要死在这里了么……
但是醒来后，他又回到了那间屋子。
就这样他尝试了十几次。
每一次路上都布满不同障碍和陷阱，要么是伤鲜血淋漓，要么便是在好不容易有些希望时，再次陷入无尽绝望，而从始至终，他身边只有那个一言不发人。
那人每次在他晕过去后，都会将他带回来，帮他处理伤口，不让他轻易死去，却又不给他任何希望。
渐渐他明白过来了。
这个人之所以救他，只是为了折磨他，看他绝望，看他痛苦。
这个人，应该是他仇人。
没想到他堂堂厉王，曾经何其风光无限，有一天成为这个样子不说，还落到了他仇人手里，也许是他杀-人太多，这便是他报应吧。
在这个黑暗孤独世界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还有这间走不出屋子。
他不但救不了他爱人，连他自己都救不了了。
这天他再次走出房门，今日屋外，是布满尖刺花枝，散发着诱-人芬芳，却将他扎鲜血淋漓……
他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一次次摔倒，然后假装晕了过去。
没多久，那个人果然又出现了。
就在那人试图伸手抱起他时候，他蓦地伸出手，死死抓住了对方手腕，用嘶哑声音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他问出了这句话，但却并未有多少把握，因为他现在没有任何筹码……对方完全可能不理会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他以为对方会和之前一样，不会回答时候，对方竟然第一次开口了。
那是一道非常难听又诡异声音，如同石子在金属上擦过，又如同被烈火尖刀划过，他说：“王爷当年屠熙国皇室时候，好大威风啊，那不可一世样子，我至今一刻都不敢忘。”
他终于知道对方是谁了。
熙国当年不愿意上贡，也不愿意臣服，还试图暗中联合其他几国，共同抵抗王朝命令，他奉命去讨伐熙国，直接将熙国皇室杀了个一干二净，从此再无熙国。
那一日血流成河，老弱妇孺，没有一个逃过他毒手。
熙国皇室竟还有人剩下啊……
那恨他理所应当。
只不过他仇人实在太多，即便知道了，唯一意义，也不过是死个明白而已。
他本就没有什么好活了，这一生杀孽太多，必将不得好死，这一切都是他报应，但唯有一人他还放不下。
他不得不放下骄傲，去恳求他仇人：“你可以去余无山，帮本王找到本王王妃吗？只要你肯帮本王找到他，你想怎么折辱本王都可以。”
那人仿佛听了什么很好笑笑话，戏谑道：“我现在难道不是，想怎么折辱你都可以吗？”
他沉默下来。
本就无神灰暗双眸，彻底没了颜色。
就在他已经彻底放弃时候……
他听到那人说：“不过倒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了。”
然后那人将他抱了起来，在他耳边暧-昧轻笑：“你可要好好活着，看我怎么折磨你。”
他怕他寻死。
他被放回那个屋子床-上，但这次，那人却并未悄无声息离开，对方缓缓靠近过来，微凉指尖落在他衣襟处，轻轻一勾。
鲜血凝固在衣服上，以至于撕下时候，仿佛连皮带肉一同给撕了下来，连带他尊严。
他知道这个人想要做什么了。
也对，这确实是个折磨他好法子，这些年他征战沙场，什么伤都受过，区区肉-体上折磨，对他而言不痛不痒，但这种折辱，确实是他未曾想过，且难以接受。
这个人知道他可能会自绝，所以答应他要求，给了他一丝念想，让他好好活着承受这份屈辱。
即便他根本无法保证，这个人是否会信守承诺，但是他不敢赌。
因为这是他唯一希望了。
他一动不动躺在那里，任由对方指尖落在他脖颈处，轻轻摩挲着，带着一丝狎-昵而轻-佻意味。
像是对待一个廉价玩物。
他没有什么表情。
也没有出声。
他这身躯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伤口一次次流血又结痂，可以想象多么难看又恶心，倒是这个人，为了折磨自己不惜亲身上阵，不惜碰触他这样厌恶自己……确实是恨自己恨到极点了。
想到这里，他嘲弄扯了扯嘴角。
竟觉得有些好笑。
………………
黑暗中，呼吸轻轻落在耳边，与屋中燃香交织，似有朦胧如雾之感，仿佛模糊了虚幻与现实。
他始终闭着眼睛。
但就在最后一刻，那人竟停了下来。
那人低头靠近他耳边，微微咬着牙，似隐有恨意，和某种若有似无喟叹……他道：“倒是个痴情种。”
接着对方起身远离了他，用一种寡淡凉薄、且残忍声音，极为缓慢道：“看在你对他一片痴心份上，便让你看一眼他尸首吧。”
说着将他抱了起来。
走了大约一刻多钟时间，他们来到了另一个房间，一打开门，腐臭味道便扑面而来。
即便看不到，也能猜到，那尸体样子，定然不好看。
那人将他放了下来。
他提起自己仅剩力量，一步步走了过去，半跪在地上，伸手探向前方尸首。
【这些天一直默默看戏方黎，忽开口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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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专给情人编织美梦,也就是在故事中，才有这般不顾一切爱情了吧？虽然他一再嫌弃剧本狗血烂俗，但若是真有情人来此,倒也算是不虚此行。
也许有人就是好这一口呢？
方黎没有回王府，也没有带任何人,孤身去了余无山。
余无山是一座光秃秃山，看起来荒凉很,似是渺无人烟死地,方黎一个人行走在山上。
山顶处有一个很大寨子。
寨子附近有不少仆从走动,都是大妖抓回来奴-隶。
方黎看到了寨子里妖怪。
妖怪身旁有数十美人环绕,左拥右抱，但那些美人中，却并没有谢怀，方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按理说谢怀是不会有事,既然自己拿是英雄救美剧本，总不可能让谢怀先死了吧？那这故事还怎么进行下去？
难不成妖怪将谢怀单独藏了起来？
方黎淡淡瞥了那妖怪一眼，是个花斑蛇妖,这种低等妖怪,搁在现实里一手就捏死了,也就在梦中，才能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但今日死期也就到了。
毕竟他刚和邪魔交换了通天修为。
方黎上前,他听自己开口道：“将本王王妃交出来。”
妖怪有着诡异腔调，不屑一顾蔑视着他：“本座这里美人儿这么多，哪一个是你王妃啊？”
方黎寒声开口：“他不在这里。”
妖怪桀桀怪笑：“不在这里啊,那就是死了,别找了,回去吧。”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他怒火,他目眦欲裂，手提长剑毫不犹豫就出手了！
他拥有邪魔给通天法力，但那妖怪也十分厉害，和他打难解难分，整个余无山都要被他们打没了。
妖怪没想到这凡人如此厉害，自己竟然占不到丝毫便宜，最后不得不显出了原型，一条巨型花斑蛇席卷而来，在它面前方黎身影如同蝼蚁。
花斑蛇尾巴一甩，便将他远远甩了出去，他吐出一口血来，又悍不畏死再次提剑而上。
如此打了三天三夜。
方黎一剑刺入花斑蛇额头，终于将这大妖给杀死了！但此刻他也已是强弩之末，胳膊也被大蛇咬掉了一只，邪魔给法力维持不了太久，杀死妖蛇后，感到浑身气力迅速褪去，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但他还没有找到他王妃……
他用剩下那只手杵着剑，浑身浴血，一步步上前，走入妖蛇寨子里，刚才打斗中不少人都跑了，寨子也被打了个稀烂，还有些被压死人。
他一处处仔细查看，查找每个角落，翻开每个死人，想要找到他妻子。
可是没有……
没有一个人是他妻子。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他感到自己视线在变模糊，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他就要看不见了，可是他还没有找到他妻子，他们说好永结同心白首不离，生同裘死同穴，所以哪怕是尸体，他也要找到他……
可是为什么……
就是找不到……
绝望一点点弥漫他心口，痛苦自责折磨着他内心，为什么他就是找不到他？
自己已经什么都给出去了，却还不能救下他爱人。
都怪他回来晚了。
若是他再早回来两个月，只要早回来两个月……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夫人死之前，有没有怨自己，怨自己没有早点来救他？
你恨我吗？
他心底仿佛是个空洞，只剩下无尽黑，一如他视线，再也看不到任何光亮。
他终于倒了下去。
【方黎：……这剧情有点超出我意料。】
【系统：……】
在方黎设想中，自己和邪魔交换了通天法力，非常风光和妖怪大战一场，然后顺利救回自己小娇妻，两人甜甜蜜蜜和和美美过三年，也算是HE了嘛。
一般小说都是这样。
英雄救美永不过时。
可是自己都杀死了妖怪，却没有找到失去爱人。
难道这是要BE了？
方黎终于对后面剧情生出了些兴趣，有些好奇接下来该如何发展了，他不信这会是个BE噩梦，不然情人渡每年那么多客人，不可能没人砸场子。
………………
接下来便是场景转换。
方黎再次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他知道自己瞎了，剩下剧情只能听不能看了。
黑暗使他对周围一切更加敏-感，未知令他绷紧了神经，剧情好像越来越刺-激了。
不过当时自己法力没了，眼睛瞎了，手臂也断了一只，已经是个半死不活废人了，虽然邪魔说给他三年寿命，但他这个样子若是放任不管，一天都抗不过去，既然没死应该就是被人救了。
救他又是何人？
方黎耐心等待着。
没多久他听到了脚步声，有人来到了他跟前，但他等了很久，对方始终都一言不发。
这种一无所知安静难免令人有些紧张……
这人为何不出声？
在做什么？
他艰难撑着床坐起，哑着声音问：“阁下是何人，是你救了本王吗？”
对方还是不出声。
过了一会儿，方黎听自己又问：“阁下为何不说话？”
前方还是一片死寂。
方黎皱了皱眉头。
这人既然救了他，那必然是有所求，为何不说话？
他耐着性子继续道：“请阁下送本王回府，本王定有重谢。”
还是没有人回答。
方黎此刻心情终于第一次和角色同步了，那就是——迷惑。
这又是个什么发展？
这人是聋子还是哑巴啊？
既然救了他，不管是乐于助人还是谋求好处，总该有一样吧？现在这样死不吭声，我怎知你要什么？
厉王可不是个好脾气人，能耐着性子问上那几句，已是极为难得妥协了，若是换做他完好时候，谁敢在他面前这般无礼？
委实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见那人不回答他，也没有动静，便没了耐心，索性自己起身往外走。
因为强行起身，浑身骨头似乎都在抗-议，断臂处火燎般痛，仿佛还在往下滴血，但他就和没有感觉似得，一步步慢慢往前走。
他要回余无山去，他还没有找到他妻，他不能将他一个人，留在那个冷冰冰地方……
便是死，他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等等，他现在看不见了，又该如何找人？他还是要先回王府，然后才能派人去找。
如今那大妖已被他杀了。
王府人可以将整个余无山翻个遍，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王妃。
他这样想着，忽脚下被什么绊倒了，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他手掌下意识撑在地上，地上满是带刺荆棘，割他皮肤鲜血淋漓。
但这点痛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他面无表情爬起来继续走。
不管跌倒多少次，受了多少伤，他都不肯放弃……
终于他力竭了，这次没能再爬起来，他倒在地上，血仿佛都流尽了，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他还没能找到他妻……
难道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他心中已彻底绝望时候，一双手将他抱了起来。
是那个人。
原来他一直都在。
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抓住对方，像是个走投无路人，他哑声开口：“你帮本王去找，好不好，你去余无山，找到本王王妃，无论是生是死，只要你找到了他，本王一切都给你……”
他感到对方动作顿了下，有些不安等待回答。
可是他又失望了。
那个人还是没有出声，动作冰冷且不为所动，他将他带回了那个屋子，直接将他扔在床-上，然后便又推门出去了。
这走向方黎越看越迷惑。
………………
第二天他醒过来。
身上伤口似乎都被处理过了。
他饥饿无比，嗅到屋中有饭菜香味，但是没有人，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没有找到他妻，所以他一定要活下去，所以他艰难爬起来，伸手在前方一通乱摸，结果不小心将饭菜打翻了。
这里没有王府成群仆从，只有他一个孤零零人，寂静如同黑暗囚笼，他咬咬牙，将地上饭菜抓起来吃了。
他稍微有了点力气，再次试图往外走。
他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找到了门方向，门并没有关，他一点点往外面走，今日路上布满了尖锐石子，每一次跌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直到他又一次晕了过去。
醒来后，他又回到了那间屋子。
他吃过那人准备食物，第三次尝试出门，这些他走稍微远了些，路上还算是顺利，就在他终于生出些希望之时，他咕噜噜滚进了一个坑里，坑中全部都是动物腐尸，恶臭气息令人作呕，他怎么都爬不出去，他就要死在这里了么……
但是醒来后，他又回到了那间屋子。
就这样他尝试了十几次。
每一次路上都布满不同障碍和陷阱，要么是伤鲜血淋漓，要么便是在好不容易有些希望时，再次陷入无尽绝望，而从始至终，他身边只有那个一言不发人。
那人每次在他晕过去后，都会将他带回来，帮他处理伤口，不让他轻易死去，却又不给他任何希望。
渐渐他明白过来了。
这个人之所以救他，只是为了折磨他，看他绝望，看他痛苦。
这个人，应该是他仇人。
没想到他堂堂厉王，曾经何其风光无限，有一天成为这个样子不说，还落到了他仇人手里，也许是他杀-人太多，这便是他报应吧。
在这个黑暗孤独世界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还有这间走不出屋子。
他不但救不了他爱人，连他自己都救不了了。
这天他再次走出房门，今日屋外，是布满尖刺花枝，散发着诱-人芬芳，却将他扎鲜血淋漓……
他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一次次摔倒，然后假装晕了过去。
没多久，那个人果然又出现了。
就在那人试图伸手抱起他时候，他蓦地伸出手，死死抓住了对方手腕，用嘶哑声音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虽然他问出了这句话，但却并未有多少把握，因为他现在没有任何筹码……对方完全可能不理会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就在他以为对方会和之前一样，不会回答时候，对方竟然第一次开口了。
那是一道非常难听又诡异声音，如同石子在金属上擦过，又如同被烈火尖刀划过，他说：“王爷当年屠熙国皇室时候，好大威风啊，那不可一世样子，我至今一刻都不敢忘。”
他终于知道对方是谁了。
熙国当年不愿意上贡，也不愿意臣服，还试图暗中联合其他几国，共同抵抗王朝命令，他奉命去讨伐熙国，直接将熙国皇室杀了个一干二净，从此再无熙国。
那一日血流成河，老弱妇孺，没有一个逃过他毒手。
熙国皇室竟还有人剩下啊……
那恨他理所应当。
只不过他仇人实在太多，即便知道了，唯一意义，也不过是死个明白而已。
他本就没有什么好活了，这一生杀孽太多，必将不得好死，这一切都是他报应，但唯有一人他还放不下。
他不得不放下骄傲，去恳求他仇人：“你可以去余无山，帮本王找到本王王妃吗？只要你肯帮本王找到他，你想怎么折辱本王都可以。”
那人仿佛听了什么很好笑笑话，戏谑道：“我现在难道不是，想怎么折辱你都可以吗？”
他沉默下来。
本就无神灰暗双眸，彻底没了颜色。
就在他已经彻底放弃时候……
他听到那人说：“不过倒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了。”
然后那人将他抱了起来，在他耳边暧-昧轻笑：“你可要好好活着，看我怎么折磨你。”
他怕他寻死。
他被放回那个屋子床-上，但这次，那人却并未悄无声息离开，对方缓缓靠近过来，微凉指尖落在他衣襟处，轻轻一勾。
鲜血凝固在衣服上，以至于撕下时候，仿佛连皮带肉一同给撕了下来，连带他尊严。
他知道这个人想要做什么了。
也对，这确实是个折磨他好法子，这些年他征战沙场，什么伤都受过，区区肉-体上折磨，对他而言不痛不痒，但这种折辱，确实是他未曾想过，且难以接受。
这个人知道他可能会自绝，所以答应他要求，给了他一丝念想，让他好好活着承受这份屈辱。
即便他根本无法保证，这个人是否会信守承诺，但是他不敢赌。
因为这是他唯一希望了。
他一动不动躺在那里，任由对方指尖落在他脖颈处，轻轻摩挲着，带着一丝狎-昵而轻-佻意味。
像是对待一个廉价玩物。
他没有什么表情。
也没有出声。
他这身躯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伤口一次次流血又结痂，可以想象多么难看又恶心，倒是这个人，为了折磨自己不惜亲身上阵，不惜碰触他这样厌恶自己……确实是恨自己恨到极点了。
想到这里，他嘲弄扯了扯嘴角。
竟觉得有些好笑。
………………
黑暗中，呼吸轻轻落在耳边，与屋中燃香交织，似有朦胧如雾之感，仿佛模糊了虚幻与现实。
他始终闭着眼睛。
但就在最后一刻，那人竟停了下来。
那人低头靠近他耳边，微微咬着牙，似隐有恨意，和某种若有似无喟叹……他道：“倒是个痴情种。”
接着对方起身远离了他，用一种寡淡凉薄、且残忍声音，极为缓慢道：“看在你对他一片痴心份上，便让你看一眼他尸首吧。”
说着将他抱了起来。
走了大约一刻多钟时间，他们来到了另一个房间，一打开门，腐臭味道便扑面而来。
即便看不到，也能猜到，那尸体样子，定然不好看。
那人将他放了下来。
他提起自己仅剩力量，一步步走了过去，半跪在地上，伸手探向前方尸首。
【这些天一直默默看戏方黎，忽开口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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