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韶华馆的岁月2_六宫粉黛无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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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韶华馆的岁月2

  作者有话要说:后妃制度

  皇后

  四妃:贵贤淑德,(加宸妃)

  九嫔:昭仪、昭媛、昭容、顺仪、顺媛、顺容、修仪、修媛、修容

  世妇:充仪、充媛、充容、婉仪、婉媛、婉容

  婕妤

  御妻:美人、才人、采女、宝林

  赵小禝继续自埋挖坑中,女主反感+1+1+1

  夜半的深宫,徐才人躺在锦被下动不敢动,身上的痛楚昭示着方才的切,那样真实,身畔的男人微微侧身,明黄提花龙纹中衣的背影对着她,已入睡了。

  帷幔外的灯光透过重重蛟绡纱,绰绰约约,迷离如凝雾。

  御榻宽阔如平地,楠木垂花柱,床围和床牙浮雕蟠螭纹,床罩和锦被皆是真丝织锦缎面的,金线勾边,横纬小梭挖花,黄地缠枝福寿图案,金彩辉映,贴着肌肤,如珠滑玉润,遍生美好,男人的体温熨的热意融融,隐隐有龙涎香夹杂芝兰的幽香。

  能委身真龙天子,她告诉自己,值了。

  以后要学会怎么样在这里生存,来的时候,母亲说,自来宫禁后妃,生存不易,她偏要活出一番样子,比所有人都活得好。

  不知何时眠了过去,被一个声音唤醒,天已发亮,身畔空空,个嬷嬷的声音在帐幔外说:“才人,该起了,照例嫔妃来昌明殿侍寝,须在辰时初刻之前离开,巳时陛下就散朝了,被外臣见到,是要说道的。”

  掀开帐纱,立刻有宫人拿着衣物披在身上,三层薄如蓬云的纱挂在金钩上,榻前从端着盆盂伏侍盥漱的,司栉女史执着梳篦。两个房帏嬷嬷掀开锦被,含笑拿出落了红的白绫帕,她羞的不敢抬头,待梳妆罢了,嬷嬷说:“今日是你第一次承宠,也是各位御妻觐见太后和皇后,及各位娘娘,请礼问安的日子。”

  “好。”

  “要先去康宁殿么?”

  “不,回韶华馆,和各位御妻起,尚仪女官已过去待命了。”

  韶华馆外,管事嬷嬷望着软轿里出来的人,脸恭维,齐齐敛衽一福:“才人万福金安。”

  晨起的阳光洒在瓦檐上,成群喜鹊落在垂花门上喳喳高叫,嬷嬷喜道:“这是吉兆啊,想来才人不久将要好运(孕)临头了,奴才先行恭喜了。”

  她姿态谦卑,语声柔缓:“承嬷嬷吉言了。”

  进到院内,众御妻在等候,宫人和内监们站的整整齐齐,大大地施了个礼,口中念金安,薄画黛笑迎迎地上来执着她的手:“恭喜姐姐!”其他人也脸奉城,叠声姐姐长妹妹短,薄画黛悄悄附到耳边问:“怎么样,陛下温存吗?可会怜香惜玉?”

  徐氏想起昨夜,脸颊烧的如火炭,握拳打了薄画黛下。

  人群中,沈氏斜睨了数个白眼。

  定柔站在后头,心口一阵烦恶,想到以后那个男人与别人好完了,再来跟她好,要和这些人,还有那些后妃共同个丈夫,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

  康宁殿,翟衣大衫的太后高坐织金芙蓉大引枕座榻,戴着翠钿三龙二凤冠,翠凤展翅欲翱,口衔珠滴,明辉玉丽,溢华流光,围着仙鹤祥云霞帔,坠着桃心金镂牡丹凤凰坠子,其下依次坐着皇后和三妃,襄王妃和宗室命妇,皆是翟衣、霞帔和小华钗冠,金丝缕衣,宝石琳琅,端的是雍容华贵。

  林顺仪产后思虑,这两日又添时疾,太后特许静卧休养,不用徇日来定省,冯才人诞育了皇五子宗晟,晋升了婉仪,还不满百日,产后出月养的丰腴了许多,腰身圆润,粗了两圈不止,却是恢复不过来了,气色到是养的白皙红润,姿色犹胜从前。

  徐氏跪在最前头,御妻们伏地稽首,三叩九拜,念着长寿万福的话,尚仪女官天不亮就来训练了。

  定柔还是跪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低着颔。

  太后对众御妻敕诫一番徽仪懿德,做了皇妃就要有庄重的仪范,嘉言懿行,而后才让免礼平身。

  招手让徐氏到近前来,拉着手嘘寒问暖,直如母女重逢一般,又夸越看越是个有福相的,三句话不离绵延子嗣,云云。

  宸妃看着都有些心酸。

  淑妃眼底闪烁寒光。

  定柔忽然明白了,她们这些人是为传宗接代来的,不过生子工具罢了。

  昌明殿小栋子来传皇帝口谕,徐才人晋为婕妤,居筠心馆。

  襄王妃笑道:“徐娘娘当真是陛下心尖子上的,让心腹亲来,这般在意,怕我们慢待了似的。”

  其他命妇也阵打趣。

  徐相宜羞答答地,面颊泛着红晕。

  太后对其他御妻说:“我老婆子是实相念佛之人,爱好个清净,以后你们无需天天来,有心意就够了。”

  言下暗示,凡侍过寝的,才能来请安。

  有个年老的命妇注意到了后头个姌巧的身影,却是一直低着头,难掩超凡的姿色。与旁边交头接耳说:“多俊的姑娘,数这个最好看,为什么是徐姑娘先承宠呢?”

  旁边的也挪不开眼:“听说这位徐姑娘以才华出挑的,许是陛下喜欢才女罢,今夜想来就该轮到这姑娘了。”

  她们想错了。

  当夜还是徐氏侍寝,连三夜都是徐氏,第四夜才是司徒氏,第五夜薄氏。

  司徒氏善丹青,出身簪缨世家,容貌秀丽,端静可人,薄氏瑰姿艳质,才情与徐氏在伯仲之间,两人皆进了婕妤,搬出了韶华馆。

  而后,韶华馆便再没动静了。

  第六夜皇帝去了含章殿,宸妃始终是最得宠的。

  个月过去,满园花卉开的艳丽多姿,刘嬷嬷站在院中的花树下,唉声叹气,隔壁的沈氏和程氏成日往淑德二位处奔波,绞尽脑汁寻法子,期与皇帝偶遇,争着比谁先爬上龙榻。

  司赞司籍两位女官拿着彤史和起居注对太后上禀:“……陛下上月共临幸后宫十九夜,皇后娘娘次,宸妃娘娘九次,徐婕妤五次,林顺仪两次,司徒婕妤一次,薄婕妤一次。”

  太后点点头,满心欣慰,果然雨露均沾,禝儿最是晓分寸,那慕容氏果然埋没了,身为男子能抵得住美色之诱惑,心刚志坚,那天下再无可撼之事。

  两个月过去,阖宫换上了单薄的纱衣,临近端阳节,徐婕妤果然传出了喜讯,脉象甚好。

  太后本就喜欢这个品貌端庄的才女,这下子更是视作心肝般,立时晋升了充容,每日补品朝贡流水似的进了筠心馆,特遣人去阆州接来了徐氏夫人,聊慰思母之苦。

  刘嬷嬷成日愁眉不展。

  委实想不通,姑娘这般容姿,怎就被忘在脑后了。

  姑娘却是半点不上心,不是在屋中读道经,就是绣花或缝纫,真真像极了云惜大姑娘,可大姑娘是方外之人,自可以虚无恬淡,瞻泊明志,十姑娘偏做了后宫女人,在这个地方,不争,怎么生存?原先西厢本有六个宫娥三个下监,当初对门的徐才人承宠,馋羡的眼珠子快出血了,这些日子眼见着姑娘被彻底冷落,个个变了脸,韶华馆本就是清水的差事,这下子不是寻机调往了别处,就是投靠了沈才人,起码可以巴结上淑妃啊,西厢就剩了两个宫娥,是找不到门路的,每日进来出去对着姑娘摔摔打打,冷言热语,茶水饭食概怠慢,姑娘也不恼,全由着她们放肆。

  宸妃主理六宫内务,令下不许怠慢韶华馆任何人,不准捧高踩低,以彰显自己治理得当。

  可到了下头,执行起来是另一回子事。

  姑娘的膳食不是冷菜冷饭,就是半生不熟的,菜或咸的发苦,或淡的无味,或是不知是谁吃剩了的。

  过几日端阳节,宫中有大宴,各位御妻循例参加,这是唯一见到陛下的机会。

  好好打扮,定要让陛下眼前亮,想起姑娘来。

  谁知千盼万盼到了那天姑娘竟病了,发着高烧,嘴唇干裂,睡梦中流着泪唤师傅,哭说自己不孝,唤尹氏嫂嫂,梦呓说对不起,这是伤心郁结积攒出来的病症,刘嬷嬷跑了御药局几次,只讨来一贴发散的药,服下去,汗水把被褥里里外外浸透了,烧也不退,最后还是姑娘命硬,自己挺过来了,生生瘦了大圈,添了憔悴,好多日子下不来床。

  隔壁的沈程二人时常来寻衅,把不痛快尽撒在了坞香雪,支使小屏和采采,做脏污的差事,今日又叫去叶枫影擦地,半晌两人哭着回来,采采的手肿的像馒头,手背全是青黑,是被沈氏踩的,。

  姑娘平日娟好静秀,真到事上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当即穿了鞋,披着衣服去质问沈氏,那边说:“她们手脚不干净,我丢了玉坠子,准是她们盗的。”

  定柔道:“什么玉坠子,我赔给你,若果真是她们,咱们去宫正司对质。”

  沈氏甩着白眼道:“我凭什么跟你去对质啊,你算个什么玩意,说她们偷了就偷了,两个下贱的奴才,便是打死了,又能如何,做奴才的就这般命。”

  姑娘身上没多少力气,只好指着说:“人若犯我,必鞭挞之,这次我且放过你,胆敢再有下次,绝不饶恕!”

  沈氏挑眉:“你还敢威胁我?也不看看你什么成色,你慕容家早就是个破落户了,你姐姐也失宠了,你敢跟我横,真是个野蛮没教养的!”

  姑娘咬了咬牙,这次说放过,便真的放过了。

  到了这年七月末,司徒婕妤也诊出了喜脉,韶华馆还是波澜不起的日子,八月初是皇帝诞辰日,宫中万寿节。

  刘嬷嬷也没跟定柔说,自己拿了梯己出去活动。

  外头慕容槐也在四处打点,给高品秩的命妇送礼,在太后那儿下功夫。

  御前的内宦都是有品阶的,小柱子三人更是位高权重,连前朝的官员见了都得行礼,莫说告求,连鞋底子都攀不到的,御前宫女们也是一等宫女,走路带着傲气,黄白之物压根看不上,送出去的钱全石沉大海,刘嬷嬷好不容易求到了给皇帝梳头的孟女官,那厢听了,却急忙摆手推脱,“这个本官可帮不了。”

  刘嬷嬷几乎要跪下了:“求您稍动动金口,给陛下梳头的时候,美言二句,我们姑娘会唱江南小曲,只要能在万寿节上献一曲,果真得宠了,必记得你的恩德。”

  孟女官道:“你高看在下了,我是什么身份,我劝你还是不要乱走动,你怕是不晓得御前的规矩,昌明殿当值的,素日连大气都不敢大出,规矩森严,我给陛下梳了三年发,却不曾说过句话,陛下何等严厉,让我开口,岂非活腻味了。”

  刘嬷嬷铩羽而归,失落的坐在石阶上垂泪。

  难道我们姑娘要辈子老死在这深宫,可怜那如花似玉的容貌啊。

  定柔见了,来扶她问怎地了,她才说了,定柔皱眉:“姆妈,以后您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我这样没什么不好啊,反而解脱了,师傅说,心中有道,天地之间处处是修行,我就当做了辈子妙真圣女,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回姑苏。”

  刘嬷嬷抚摸她柔软的发,感慨:“大姑娘命苦,大姑娘孩儿也这般命苦,在家里老奴看出来了,爹娘兄弟没人真心疼爱,含苞待放的年纪,却沦落到这地界坐冷宫,老奴心疼啊。”

  定柔笑着噙了泪,唇角的腼腆带着苦涩:“姆妈,我真的没事。”

  谢谢你,真心待我,真心疼我,像师傅她们样。

  这心意,我视若珍宝。

  话音刚落,几个内监走进垂花门,打头的执着拂尘,母鸭似的嗓音高声念道:“陛下口谕,慕容美人轻佻狡诈,禁足三个月。”

  满院宫人内监眼神异样,定柔目怔了瞬,禁足和不禁足有什么区别,真真多此一举,刘嬷嬷跑出去质问,传口谕的内监已走了。

  事关御前事,孟女官不敢不面呈,皇帝又闻慕容槐在四处谋划,愈发反感,逐下了这样的口谕,以作警示。

  坞香雪仅剩的两个宫女也不敢呆了,陛下不知何辜如此厌恶慕容美人,以后还不知什么光景,还是早走保命要紧。

  定柔对采采和小屏说:“你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嬷嬷年纪大了,别叫她操劳,其他的事情有我,以后烧茶的炉子多要些黑炭,那个他们不吝啬,饭送来冷了夹生了,咱们自己蒸一蒸。”

  说着便找了束袖的帛带,拿起了竹枝扫帚,刷刷刷扫起来,扫完了又打来水擦洗抹尘,手长的娇嫩,做起事来利索的如锋剪,动作流利漂亮,嬷嬷看着,这院子的事好像还不够姑娘忙活的。

  别院的莫不笑她是天生丫鬟胚子,定柔完全没听进心里,有手有脚的,干什么非指望别人伏侍。

  九月枫叶红。

  这天刘嬷嬷去内侍省领东西,定柔在花树下洗着大木盆衣物。

  嬷嬷用手掌捂着脸进屋,不敢让看见,定柔洗完了,晾晒在竹架上,回屋才发现,嬷嬷躲躲闪闪,她觉着不对劲,上去细看,赫然发现额头血痕累累,脸颊重叠交错的火红掌印!

  “这是谁?”

  刘嬷嬷拿帕子捂着脸:“姑娘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摔在了围栏上。”

  定柔急了:“到底是谁?你不说我自去内侍省询问。”

  刘嬷嬷掉下了泪:“姑娘还在禁足呢,不要生事了。”

  定柔咬的腮帮子发硬,小屏和采采也回来了,定柔转去问她们,小屏呜呜噎噎说:“就是隔壁的沈才人和程才人,嬷嬷给了大锭银子,内侍省那帮子才打发了些好茶饼,可半路遇到了沈淑妃的仪驾,说嬷嬷属相凶,冲撞了娘娘今日的运势,要嬷嬷给她们磕百个头赔罪,嬷嬷磕到一半便撑不住了,求饶命,程才人说,当着娘娘伤了命晦气,便让人打了嬷嬷二三十个巴掌。”

  定柔眼神从未有过的坚毅,褪下围裙,大步走向垂花门。

  嬷嬷紧奔去追:“姑娘!我的好姑娘,咱们处境艰难,不可生事了。”

  定柔眼神冰如利刃:“汝有可杀而不可辱也!”

  恰沈程二人被围拥着回来,定柔不由分说,上去一手个揪住了衣领,扯进门,沈蔓菱和程芊芊完全吓到了,这双手臂力气极大,个狠绝把她们掼在了地上,摔得臀部火辣辣的,上去薅住发髻就抽耳刮子,沈蔓菱半边脸挨了几掌,力道带着凌厉的恨意,脖子都打扭了,痛叫的呼声噎在喉咙里,哭都哭不出来,几个内监扑上来拉扯,眼前的小女人个连环过肩摔,几个内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便贴了个狗趴。

  宫女们惊叫一片,吓得后退,沈程二人吓傻了。

  定柔回头,瞪视着所有人,眼神如鹰视狼顾,接下来,地上的内侍监刚起来,看到小女人把攫住程芊芊手臂,像扛米袋子似的,将人横到了肩上,程芊芊惊恐地哭叫,到小水塘边,“扑通”声,重重砸在了水里。

  水只到膝盖,程芊芊头朝下,猛然呛了不少水,两个内监怕出事,赶紧跳下去救人,程芊芊吐出口鼻里的水,哭的直发抖。

  定柔又去攫沈蔓菱,那厢早就吓得躲在了内监们身后,定柔便跟内监打起来了。

  内监们惊奇的发现,这姑娘长的娇小瘦弱,人却像泥鳅,像兔子,滑溜伶俐的抓不住,打架极是厉害,身强力壮的男人像捆了腿,绑了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个接个被记踹踢,那脚的力气不大,却是巧力,意识还没转换过来,就一个屁墩,然后又一个屁墩。

  内监们也发狠了,众手其上来擒小女人,小女人左闪右避,又是连环踢踹,出腿如迅风,又扑通扑通几个屁墩,内监们感觉摔得后臀尖都不是自己的了。

  沈蔓菱吓得缩在墙角,全身瑟瑟。

  “淑妃娘娘到——”方才有宫女跑去了永庆殿报信,来救人。

  定柔想,来的正好。

  我管你是什么妃!

  淑妃坐在肩舆上稳稳落地,摆着威严端庄的姿势,穿着品妃织金大衫,戴着赤金步摇冠。

  道淡青素衣的身影冲上来,攥住了衣衫领子,她吓了跳,下刻已经被揪出了肩舆,宫女们惊慌失措,连连惊呼,看到小鸡提溜老鹰的画面,淑妃被拖拽着,发髻顿时散了,钗簪叮叮铛铛掉了路,狼狈地押到水池围栏边,绣鞋丢了只,“砰”声头被按在栏杆上,对她说:“我哪里得罪过你了,要欺负我的人!”

  淑妃眼前直冒金星:“来人啊!你们都是死的吗!给我拿廷杖,乱棍打死这个犯上的小贱人!”

  “打死我也得先叫你偿命!”女孩抬她的腰,要投进水里,方才被救上岸的程芊芊吓得晕了过去。

  淑妃看到绿沉沉的水和乱蓬蓬的萍草,顿时惊恐不跌,尖利地叫起来。

  “住手!”

  “宸妃娘娘到——”

  从更华丽的小驾仪仗进了垂花门,宸妃坐在高高的肩舆上,俯看着所有人。

  “都住手。”

  定柔跟她无冤,到这会子前胸后背汗水淋漓,也算报仇了,松开淑妃,众宫女忙不迭围上来,娘娘长娘娘短。

  宸妃看着淑妃发髻狼狈,丢人失态的样子,心里发笑不已,很是受用,这个矫情的女人,惯会在太后那儿撒娇卖嗲,早该挨抽,行吧,打人的小孩,她保了。

  “妹妹快叫人来,拿了这小贱人去宫正司,严刑拷打,以下犯上,罪不可赦!”淑妃整理好了衣裳,头发仍然散着,咬牙切齿地说。

  宸妃坐在肩舆上,摩挲着指间的玉环,笑了下,道:“姐姐急什么,事出必有因,妹妹怎能不问缘由便定罪,岂非草菅人命,被陛下知道了,本宫还有何颜面统辖六宫。”

  淑妃心头冷哼一声,已猜出白握瑜的用意,这个女人做事向来滴水不够,言语之间处处设陷阱,怕是情况不妙。

  韶华馆的人跪了院。

  宸妃也不审,只把相关的人盘问了遍,尽管有人支支吾吾,藏掖歪曲,谈笑间心中已知道了来龙去脉。

  对沈蔓菱道:“你可知,太后早有懿旨,凡宫中养老的嬷嬷,为主子奉献一生,有的甚至无儿无女,最是可敬可怜,要以半个主子对待,凡有疾患的,御前皆可免跪拜礼,你竟敢违抗懿旨!”

  沈蔓菱吓的瘫坐于地。

  淑妃不忿道:“再可怜可敬也是奴才,她冲撞本宫,不该受罚吗?妹妹你本末倒置,偏袒慕容氏,其心不良啊。”

  宸妃望着她,“哧”声一笑:“我说姐姐啊,你是什么身份,秩正品妃,堂堂内命妇,皇长子生母,却毫无风度,不知宽大为怀,海纳百川,这般行止如何教养出品德高贵的皇子,叫陛下知道你跟个年老的妇人一般见识,斤斤计较,宗昱摊上你这样的母亲,怕是难成大器啊。”

  淑妃发根冒出冷汗,白握瑜贱人,在说话上头就没人赢得过,连皇帝都叹甘拜下风的。

  宸妃眼中闪着阴鸷,接着道:“妹妹记得,不久前,陛下才训斥过姐姐,要温恭直谅,良惠淑艾,怎地一转头,就抛脑后了,这宫里的事,妹妹都要向陛下禀报的,今日之事该怎么说。”

  淑妃不说话了,因为不管说什么都会中了白握瑜的陷阱。

  宸妃对定柔道:“宫中不是打人行凶的地方,你冒犯淑妃,违叛宫规,本该到宫正司受一百笞杖,本宫念你年纪小,冲动不更事,便罚三十手板,二十下竹掴之刑,再若敢犯,决不轻饶!”

  定柔和刘嬷嬷俯倒磕个头,“谢娘娘恩典。”

  又对沈程二人:“你俩教唆淑妃,藏奸卖俏,罚面壁思过个月,每日抄金刚经一遍。”

  “谢娘娘。”

  笑问淑妃:“本宫这样做,姐姐可满意。”

  淑妃僵硬地笑了下:“妹妹英明!”

  “走吧。”

  “还是姐姐先请,本宫毕竟比你小,小该让着大的。”宸妃促狭地道。

  淑妃最恨别人说她的年龄,咬着牙根:“妹妹是四妃之首,本宫怎敢僭越啊。”

  两人前后并辇而去。

  淑妃临走斜睨了定柔眼。

  旁人尽散去,两个掌刑嬷嬷拿来了宽一窄两个竹板,宽的打脸,窄的打手。

  对着定柔的右脸,个道:“这般好皮相,老身还真有些舍不得。”

  刘嬷嬷泣不成声,闭眼不敢看,定柔也阖上了眼皮,跪在原地,承受着。

  噼噼啪啪打完了,已整个破了皮,红通大片,累累细小的伤口,流出斑斑血渍,口中含着腥咸,眼前片混沌。

  “伸出手来。”

  麻木地伸腕。

  “呦,啧啧啧,你这脸蛋长得好,手也这么漂亮,老身还没见过长得这么俊俏水灵的手,跟新剥出来的雪葱小段似的。”

  这个嬷嬷是个好心人,打的没用全力。

  她心中感激。

  夜里,半张脸肿的变了相,手掌也肿了,五指无法握住。

  坐在阶下阑干,仰望着弯眉月,衣衫尽委于地。

  刘嬷嬷端了粥来,两个眼睛哭的睁不开:“姑娘,再疼也得进食啊,不吃东西怎么能好呢。”

  好久好久她才开口,道清泪迅速滑至腮边,嘶哑无助的声音:“姆妈,我想家,想师傅,想师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刘嬷嬷把将她拥入怀:“可怜的孩子啊,这般至情至性的姑娘,你爹娘是黑了心啊,为了利益把你送到这个囚牢来,她们是嫉妒姑娘的容貌,才恨不得毁了你的相,这里的人心,太可怕了,老天爷。”

  她咬着牙,神态依旧坚毅:“我慕容定柔,这辈子若能离开这里,哪怕来世为牲为畜,我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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