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番外二_六宫粉黛无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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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番外二

  当夜回到西配殿,箱笼已安置好了,尚衣女史端着呈盘,一叠叠花红粉绿的衣裳,墙边一溜排着花梨木螺钿楼阁山水的衣橱,帐帷挂上了美轮美奂的蛟绡纱,整个寝室如在仙宫。

  总管本来打发好了香云馆,可皇后说还是住的近些,方便姑侄叙话,故而将这里辟出来给她们做寝室,纱橱中间一道繁复精巧的镂雕隔扇。宫娥们抬了每日从瑞山送来的温泉水,倒进荷叶形的实木大澡盆,洒上香露和花瓣,姐妹俩一遍遍洗着滑腻的凝脂,嬷嬷娴熟地捏着肩颈,一天的疲倦顿消,只觉无与伦比的享受,流连忘返。

  沐浴罢,坐在妆镜前篦发,嬷嬷送来两个百宝嵌,说是娘娘赐的首饰,姐妹俩忙谢恩,怀瑾见到几个漆皮胭脂盒,打开嗅了嗅,竟都是舶来的稀罕货,不由得用了起来。

  握瑜不喜睡前脸上沾那腻腻的东西,素着脸对镜篦发,望着铜镜里一张清瘦秀丽的面容,从眉眼到下颔儿,弱柳扶风的人儿,想起白日那三个官小姐,心中不由掠过了酸意。

  在家中时觉得这张脸姿色不俗,到了这里,百花斗艳的地方,自个这个穷乡僻壤来的,到底肤浅了。

  诗中说君王后宫佳丽三千人,怕是将来环肥燕瘦,翠围珠绕,我这点子姿色,不过泯然众人矣。

  要赢得太子表哥的青睐,需得另辟蹊径。

  今日筵席上姑母的规矩食不言,尚食女官布着菜,姐妹俩和兄弟俩隔空相对,没说一句话,姐姐喝了几口汤便不敢进了,唯恐失了文雅,太子表哥温润谦谦,着一袭天水白云气纹锦袍,束发玉冠,眼中隐约有锐利之气,不同于襄王的洒脱不羁,握瑜略一打量便晓得,这位年纪虽轻,却城府极深。

  想来,在洞察姊妹的为人性情。

  怀瑾捧着菱花小镜不停地端看,面颊红晕未消,问:“妹妹,你觉得太子怎样?”

  握瑜若无其事地道:“还行罢,就是有些沉默寡言,也不爱笑,看起来很严厉,还是襄王表哥平易近人。”

  怀瑾喜道:“那说好了,你不准与我抢,我做太子妃,你做襄王妃。”

  握瑜微笑:“好,我听姐姐的。”

  你即喜欢冲锋,那就不妨为我开一开路,试探出太子表哥的为人。

  翌日,各宫来请姊妹俩赏花喝茶的络绎不绝,握瑜病恹恹地仰在榻上,直说水土不服,怀瑾爱热闹,又对自己美貌信心十足,便独自去了。

  握瑜望着她的背影扯了扯嘴角。

  起来到外殿,两个表哥上崇文馆了,皇后绾着一个高鬟髻,坐在妆花芙蓉大引枕的座榻上,似是闭目养神,握瑜福了一福:“姑母金安。”

  皇后缓缓睁目,见到她顿时堆了一脸慈爱:“瑜儿,可还住得惯么?”

  握瑜道:“谢姑母关心,有姑母庇护,自然无有不习惯。”

  皇后微微展唇,端详了她一阵,道:“本宫以为白家只我一个这般的,不想还有你,像极了我。”

  握瑜诚惶诚恐:“侄女不敢,姑母是景星凤凰,握瑜不过烛火微光,不可同日而语也。”

  皇后唇畔的笑意愈发柔和,招了招手让她到近前。

  “你蕙心兰质,应该明白姑母让你来此的缘由了罢?”

  握瑜款款一施,答:“侄女心领意会,是为太子表哥罢。”

  皇后深觉这小女子聪慧不凡,若是男儿身,必成为禝儿的左膀右臂。挥挥袖屏退宫侍,问她:“昨日她们的意图想来你也觉察了。”

  握瑜点头。

  皇后道:“知道霓凰殿为何不养花卉吗?就是怕你表哥日常对着那些生出旖旎之心,动了风月念头,怜香惜玉起来,他身为储君,每日行在刀尖上,四周虎视眈眈,每一步都不能错,明白么?”

  握瑜附和:“侄女明白。”

  “好孩子,本宫决不亏待你。”皇后捧过茶盏,眼角眉梢深不可测。

  握瑜知道,姑母的意思是要她做那个盾,为表哥挡住那些莺莺燕燕,二则,监视表哥,莫要他对什么女子动了凡心。

  接下来,握瑜的观察,姑母的心思好像多余,表哥别说怜香惜玉,根本就是个铁石冰山,喜怒不形于色,姐姐费尽心机献殷勤,展示一腔才情,时而挑着话头谈诗论赋,时而问书请教,他皆以不冷不热回应,每日披星戴月苦读,连那些娇艳的宫女都不会瞟一眼,这般男儿,他心中在意的只有家国天下。

  怀瑾一腔热情被浇了冷水。

  元和皇帝巡行春耕归来立刻到霓凰殿召见了姊妹俩,握瑜惊奇的发现,这位皇帝姑父温润谦厚,言语间极是和蔼可亲的,让她们改口称姑父即可,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不但赏赐东西,还亲自叫来宫婢询问饮食起居,事无巨细地关怀,与姑母的心有城府格格不入。

  这日崇文馆小假,太子去了于太傅府上,襄王独自在庭外打靶,握瑜见了,也来凑了个热闹,笨拙地学着张弓搭箭,怀瑾听惯了那些妃嫔的奉承话,总爱往各宫跑,至于官小姐们,她自负美貌,自然不瞧在眼里,回来的时候抱着一只雪白的狗崽,浑似个肉球,独有的蓝舌头,说是安贤妃所赠,西域的名品松狮犬。

  握瑜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瞧着那小狗娇憨可爱,便也上去摸了摸毛。

  襄王迸出一只箭镞,转眸看了看,对怀瑾道:“你被人算计了。”

  “嗯?”姊妹俩惊了一跳,深为不解。

  襄王也不看她们,瞄着鹄心:“我哥哥有洁癖,很重很重的洁癖,最讨厌畜生毛发,六宫谁人不知,你们来了这几日可曾见霓凰殿有猫狗?被他见了,你抱着这玩意儿,别说狗,连你也一并厌恶了。”

  姊妹俩顿时花容消色。

  这时忽闻垂花门外一沓脚步声,领头的太监已进了门,正是太子的内官,这下子怀瑾如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怎么办?

  握瑜也有些不知所措,太子表哥竟地规矩这么多,万一姐姐被发现了,同胞相连,岂不连她也厌恶了。

  太子下了舆,一抹明黄蟒袍的衣角,姊妹俩情急之下抱着小狗奔回寝殿,又怕这畜生不慎窜出去,胡冲乱撞,叫太子见了岂非灭顶之灾,怀瑾一横心,扯过旁边的圆枕对着小狗按了上去,握瑜吓了一跳,转念一想,一只畜生而已,于是立刻来帮忙,小狗崽被闷的缝隙不透,呜呜咽咽挣扎着,姊妹俩出了一身汗,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不动了。

  她们虚脱了般。

  商量着先把尸体藏在衣橱里,夜深了叫人到御花园埋了。

  接下来,怀瑾便恨上了那些居心叵测的,再去了没个好脸,仗着是皇后侄女盛气凌人,官小姐们早怀揣恶毒的心思,于是党同伐异,明里暗里下绊子,逼得怀瑾忙不暇接,不免屡屡吃亏,这日从御花园回来,身上的衣服污泥淋淋,脸上也沾了,哭的涕泪四流。

  “太子的銮仪偏巧路过,昨夜下雨,园中不少泥坑,她们就我不注意故意把我推了进去,还作出失足的样子,太子坐在肩舆上看见了我的狼狈相了,怎么办啊?”

  握瑜唇角一抹鄙夷的笑。

  没用的东西,才几日就败下阵来。

  索性再送你一程。

  “姐姐,你与那些浅薄的东西较劲作甚,不如在太子表哥身上多下功夫,你们原该就是郎才女貌的璧人。。”

  怀瑾抹着泪,失落地说:“他是个木头心肠,半分不知情识趣,我打心底喜欢他,又怵他。”

  握瑜安慰道:“那是你用的法子不对。”

  当日下晌,怀瑾悄悄走进配殿太子书房,不顾宫人劝阻,将一叠晾干笔墨的字帖装订了起来,太子是个极谨慎的人,洁癖非常重,书案上一纸一张平整如熨,书摆的如同刀切,更遑论不喜欢的人动他的东西。

  傍晚散学回来一靠近书桌便察觉出来,警惕由心生,问小柱子:“谁动了孤的书案?”

  宫女们吓得跪了一地,说出了表小姐。

  太子着让人叫来怀瑾,冷若冰霜地质问了几句,当着面将小柱子他们发落了一顿板子,怀瑾吓的面无人色,这才意识到,这个少年表面温润尔雅,却是个狠心肠的,虽是中表之亲,可人家天潢贵胄,手握生杀大权,诚然伴君如伴虎。

  皇后虽安抚了一番,可怀瑾伤透了心,第二日便要请辞回家,对妹妹说:“咱们走罢,这里刀枪剑戟,要生存得一万个心眼子,还不够弱肉强食的,昨晚他的眼神太可怕了,我不要从龙了。”

  握瑜摇摇头:“我舍不得襄王表哥。”

  皇后派了人将怀瑾护送回了渭州。

  握瑜此后便成了各宫的座上宾,但与其姐天渊之别,她聪慧机敏,又兼得手段干脆利落,善于以夷制夷,那些官小姐们便是捆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反而被她整的相互攻伐,别说献媚太子,连霓凰殿的门都不敢登了。

  骄阳炽盛,蕴隆虫虫,这日午后嫌屋子里闷,独自来了御苑,坐在香樟树下的草丛小寐,面前一丛玫瑰将身影匿去了。

  忽听得一声响亮的“啪”。

  好像巴掌声。

  睁开眼望去,两个香色蟒袍的人到了另一边的树下,前面那个昂藏七尺,束发金冠,后面矮了一顶,还未束发,绾了个小髻,前面那个脸含怒气,又打了一掌,骂道:“你个混账羔子,我动不了老二还动不了你吗!”

  被打的那个捂着脸低头,仍是一位少年郎。

  前面那个指道:“下次策论给我写一篇出来,否则饶不了你知道吗?”

  后面那个抬目尽是悲哀,憨憨的模样,倔强地说:“我不!你要作弊,我绝不助纣为虐!”

  前面那个更怒了,扬手又是几巴掌,纵横交错的火红指痕,后面那个便任由其掴,不闪不躲,似是习性。

  “写不写?”

  “就不!你打死我罢!”

  握瑜已猜到他们是谁了。

  待前面那个打完骂骂咧咧走了,后面那个少年郎流下了滚滚的泪,握瑜隔着花丛鄙夷一声,还没见过这么不中用的。

  起身走出去,少年郎乍看到出来一位冰雪之姿的少女,不由怔了一霎,慌忙抬袖擦泪,问:“你是谁呀?”

  握瑜今日绾着一个女儿髻,穿一件烟罗紫的水仙半袖,下襕齐腰淡水珍珠绫纱长裙,系着双鸾带,衣袂翩翩,恍如仙子。

  她道:“吾是游历路过的司花神,见到有人被欺侮哭鼻子,一时好奇下了云团来看看。”

  少年郎囧的脸上发烧。“你......你......真是......仙女......天宫好玩吗?劳烦能不能带我去领略领略?”

  握瑜捂着肚子大笑。

  不会吧,这也信?他是个傻蛋吗?

  笑饱了清清嗓问傻蛋:“他是你长兄罢?时常欺负你吗?”

  傻蛋抓抓头,又点点头。

  握瑜又问:“他经常欺负兄弟吗?”

  太子的敌对竟是这般智弱的东西,简直自寻灭亡。

  傻蛋答:“他是父皇的原配长子,又是最疼爱的儿子,素日对我们非打即骂,前日在校场挥着球杖将五弟打下了马,胳膊都摔折了,有时还欺负太子哥哥。”

  握瑜敛了笑容,惊问:“太子也被欺过?”

  怎会?

  傻蛋说:“他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动手,只是言语讽刺侮辱,太子哥哥也是忍着。”

  握瑜生了满腹疑问,看看日光,随口编了个借口:“哎呀,我该回去了,快点,我们神仙是不能被你们这些凡俗之人瞧见腾云驾雾的,你转过脸去。”

  傻蛋不解,问为何?

  握瑜继续诳:“因为窥见天机会伤了尔等的阳寿,我是为了你好,你若愿意,便看吧,一次折二十年寿元。”

  傻蛋吓坏了,忙“哦哦”蒙眼捂脸。

  “不许偷看啊,会折寿。”握瑜悄悄遁了,沿着假山林到内宫巷,回到霓凰殿,皇后方午睡起来,宫女们围着梳妆。

  握瑜跑的直喘,到底年少,忍不住问:“姑母,瑜儿冒昧想请教,表哥这般天纵英才,前头挡路那个存在意义何为?不是应该一绝后患么?”

  昏黄的镜面映着皇后眼中的翳影,从妆奁盒子取出一支金钗,高深的语气:“本宫在淬炼一把利剑,一把涤荡天下的剑,需要磨刀石,懂吗?”

  握瑜一隅反三,立刻觉悟。

  表哥这把利剑要磨的锋利,才能无往而不胜。

  姑母......果然够狠心,对亲生儿子如此舍得。

  几个月后秋猎,太子追着一支麋鹿,不知哪里飞出一只冷箭,身下坐骑的肚腹被两箭命中,而后一阵箭雨密麻麻飞来,身边的十几名羽林也接连中箭,那雪花骢马是个坚韧的,忍着流血将太子驮出了危险地,而后才倒地气绝。

  太子那日回来脸色泛着青,回到书房晚膳也不出来用。

  握瑜知他的性子,旁敲侧击问了几个内宦,却没一个开口,不多时阖宫传来消息,那些隐藏的刺客没搜出来,只有一个可能,他们也是明光甲的羽林,搜山的时候混淆其中了,后来从皇后那儿无意听说,表哥甚惜爱那匹马,从八岁骑到了现在。

  这匹马的死,太子几日不曾出来进膳,散了学独自关在书房推说温习,偶尔见了,面上并无悲痛。

  握瑜听闻,他派了心腹去以礼安葬那匹坐骑。

  握瑜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找到了攻伐的命门,表哥藏得这样深,原来是个重恩的人。

  她没有看透的是,他不但重恩而且长情。

  不到一月,一道圣旨让他去衡州石鼓书院求学,一走便是一年,皇后姑母高龄之岁遇喜,意外怀上了第三胎。

  在宫里尚且危机四伏,多少人要行刺,到了外头不知何等光景。

  襄王亲自去求了父皇,要随哥哥一起去,患难与共,身处皇权漩涡,这兄弟俩肝胆相照,友爱的前无古人,握瑜叹为观止。

  临行前一夜,握瑜捧着一册手札在外殿徘徊,配殿书房传来悠悠扬扬的笛声,泠泠瞭朗,静夜里流风回旋,清冷孤绝。

  原来他会吹笛。

  正是一阕《塞下》。

  夜战桑乾北,秦兵半不归。朝来有乡信,犹自寄寒衣。

  秦兵半不归......如此凄怆!你是将自己当作上战阵么?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又好似有壮志未酬。

  她想了想,皇位近在迟尺却隔着天堑,他凌云之志,可不是壮志未酬么。

  让内监通禀了,抬步请入。

  “表哥。”

  太子坐在矮踏上神情如常,眼角残留落寞,那眼中的忧伤如盏中浓茶难以淡却。笛声渐止,他温和如风的声音问:“何事?”

  握瑜小心翼翼走上前:“瑜儿遍读医书,见识过很多解毒的法子,这是心得,衡州荆棘重重,表哥许是用得到。”

  太子挥袖示意小柱子接过来,淡淡说了句:“谢了。”

  沙雕小剧场3

  永熙元年,十八岁的安玥公主终于要出降了。

  为什么是终于呢?因为太上皇是个女儿奴,拦着堵着不让嫁,挑这个不顺眼,挑那个不满意,这般神仙女儿,凡夫俗子都配不上,是以一拖再拖,天仙险些成了老女儿,安玥公主的驸马是一位寒门子弟,今科状元郎徐湛之,公主男扮女装去坊市听戏,彼时在酒楼遇见,这位文质彬彬的青年衣着朴素,头戴布巾,不过却干净清爽的很,与一桌锦衣华服的学子们即兴联句,比并才学,明明出口成章,他却总要滞一滞,作出费脑的样子,引得一众嘲笑。

  待散了,安玥追上去叫住他问:“相公为何要相让?是畏惧他们的权势吗?”

  走近了才观他一双浓眉生的黝黑,目如朗月,身形挺拔,二十来岁,是个风度不凡的,那厢答曰:“强极则辱,宝剑藏锋敛锐,方能出奇制胜,一招定乾坤。”

  安玥脸颊不自主地一热,心口立刻藏了一只逃窜的小鹿。

  几日后放榜,他成了带着大红绸花跨马游街的年青状元。

  安玥悄悄背着父母寄出去一封信。

  在郊外河畔,她换上女儿装坐在马车里,他应约而来,隔着竹帘相望,她吹着一柄紫玉短萧,是母亲所赠的,姐姐喜欢瑶琴,便把箫给了她,那人听罢,侃侃说出了曲中意,并言,某改日带琴来相和。

  不过几日的,他们隔着马车从陌生变成了知己。

  安玥这才掀开帘,露出面容。

  书生本听她声韵甜美,猜到是一位雪操冰心的佳人,未见其人已朝思暮想,不想如此貌惊天人,直教他呆住了,从此患上了失眠症。

  两个月后,他倾诉了衷肠,问是何家女?某要三书六礼、十里红妆迎娶你。

  安玥早已派了人到他家乡去查究,这会子却仍要问一问:“相公家中可有相好之人,或已定亲,若前头有,吾便不取。”

  书生起誓:“不曾,某自幼丧父,母亲改嫁,家徒四壁,敝衣粝食,上京赶考的盘缠都是亲戚们卖房卖地凑来的,如何会有女子倾心?”

  安玥心下甜蜜,这才道出:“小女子姓赵,名玉月,当今的永熙皇帝乃吾胞弟,隆兴皇帝是吾父。”

  书生趔趄一步,吓瘫在地。

  回来同父皇和母亲宣布:“我找到了相伴一生的良人,我要嫁人!”

  太上皇一口茶喷出。

  大婚那日,年轻英俊的驸马风华正茂,骑在马上意气风发。

  这边嫁女的老子爹却剜心割肉一般,头天夜里闹腾了一宿,太医们用尽了法子,开了十几粒救心丸,仍捂着心口说难受。

  看到女儿披上绣鸾蹙金的嫁衣,戴上凤冠,愈发心疼的不能自己,甚至问孩子娘,不嫁不行吗?万一有人欺负她怎办?生儿育女有凶险怎办?

  嫁女儿的心情犹如上坟,孩子娘也正难受,眼中噙着泪。

  公主下降依例要在体乾殿三叩九拜君父母后。

  太上皇穿着衮服站在阶上,看到迎面走来披红戴绿的驸马爷,顿时眼冒火光,好像见到了前世的仇家,于是当着千万人,鸡蛋里挑鱼刺,大发雷霆。

  “怎么才来?都误了吉时!”

  驸马诚惶诚恐,吉时?这会子不正是吉时吗?

  “不嫁了!退婚!朕要悔婚!”

  百官哗然。

  新女婿眼前眩晕,口中焦苦,差点厥过去。

  老丈人成心刁难,女婿只能干受着,拱手跪了大半个时辰,太上皇骂的口干舌燥,双目煞红,圣母皇太后在旁不停扯拉衣角,太皇太后看不下去,过来打断,宗晔也忍不住劝了两句,不可误了姐姐吉期,云云。

  太上皇这才鸣金收兵。

  一对新人叩拜天地宗庙君父圣母。

  太上皇望着女儿,雀扇半遮面,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心口似有尖锐的刀不停翻搅。

  大典过后宗晔亲自挽着姐姐的手送入十六人抬的龙凤彩舆,凤鼓击鸣,炮竹响彻九霄,金石丝竹八音迭奏。

  太上皇和圣母皇太后并肩立在阶上,望着人头攒动,轿帘缓缓放下,忍得攒心绞肠,等仪仗走了泣不成声。

  当晚太上皇吃了不少酒,坐在榻上耍起了小孩儿脾气,骂驸马一家坐享其成的王八蛋,抢走我心爱的小棉袄,以后前胸后背冷了。

  孩子娘来劝慰,太上皇愈发来劲,醉醺醺摘下墙上的御剑,说什么,要磨刃,敢欺了我女儿就剐了他,半点委屈也不成。

  最后还是小安瑶来才安定了。

  六岁的安瑶公主玲珑剔透,扶着父皇坐下,凑上去对着额头大亲了两口,甜腻腻的声韵:“父皇,您还有我呀,女儿一辈子不嫁人,守着您。”

  孩子娘蹙眉:“浑说!”

  太上皇感动的稀里哗啦,一把抱住小女儿,哭着说:“幸好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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