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如坐针毡
七月流火，c市城区像口极大的蒸锅。
但凡在外露头的人，每个都都像从水里刚捞出一样，汗津津湿漉漉，身蒸腾着热气。
街的人越来越少。
世界光亮而寂寥。
陈陈还得在外走。
她不敢只在网投简历，然后在家吹着风扇等消息。
一来是自己心急如焚怕是坐不住。
二来怎么应对陈春花的询问，不出门失业的事就包不住。
她太怕妈妈和妹妹跟着自己一起陷入恐慌焦虑。
一个人承受这些就够了。多拉两人下水又有什么意义。
她们若紧张担忧害怕，她会更压力大。
太阳白花花的，地气漫来，陈陈觉得若是放个鸡蛋在地面应该会熟。
她又累又渴，又舍不得买解暑的饮料，只买了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小口小口的喝一天，不敢一次喝太多，怕走到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的地方找不到厕所。
中午她就找最简陋的小吃店，挑一碗最便宜的小面果腹。
饶是这样，她也觉得自己留那点零用撑不了多久，毕竟家里还有另外两张嘴要吃饭。
她一直在琢磨，我已经把自己化妆和原先判若两人，没道理人家还认得出我，难道真是身份证暴露了自己？
这么一想，心里就满是冰渣子。
现代社会里，哪里有不需要提供身份证的工作啊。
貌似没有！
她抑制住漫眼眶的泪水，拼命忍住恐惧和伤悲，调动思维思考问题。
无论如何得再努力一点，寻找那个万一。
万一，有老板不爱网不玩社交软件呢。
万一，有知道我却不介意的人呢。
万一人家只觉得同名同姓呢……
她拖着灌铅一样的腿继续大街小巷寻觅。
她暗暗说服自己，特殊时候不要对工作挑肥拣瘦。
无论什么工作，只要工资能让一家人活下去，就一定要当机立断抓住。
这天，她在街角的墙看见“机会”，某建筑工地招厨师，月薪5000元，有五险一金，包吃包住。
这个在以往绝不会关注的职业，如今却让陈陈激动。
虽然她没有厨师证，也没干过此工作，但想来大锅饭要求不会太高。
她觉得自己好歹做菜有些天赋，一般家常菜都能做得很好吃。
以前骆乘风一家都对她做饭的手艺赞不绝口。
她毫不犹豫就按地址找了过去。
以前陈富贵为了省钱，过年过节和生日都是在家请亲戚朋友吃饭，常常开饭就是几桌，陈陈作为厨房主力，对食堂餐饮颇有些触类旁通。
无论多少人，菜的品种定好，加大分量就是。
考验厨师的是体力和修订菜谱的能力。
她想：家里不久就要断炊了，我一定要努力留下来。
陈陈在心里暗暗叮嘱自己脸皮要厚点，学会不遗余力推销自己。
至于人家会不会用她，她一路都在分析：工地基本是男人，即便他们知道她是谁，有可能根本不在意，何许自己这张好看的脸能有些用处，以前老有人说她像某某当红影星，男人大约会因为这点而怜香惜玉。
这种地方不对外营业，领导也不一定怕辱没他们名声
自己亏在没经验，但胜在年轻有力气。
还是应该做菜请领导尝尝，兴许领导满意了一切都好说。
到了目的地，却不是她想的那样在杂乱肮脏的工地，用简陋的棚房做的食堂，而是在离工地很远的住宿区，整体说来地方干净整洁，虽然也是板房，但簇新而规整。
接待人是个高大的北方汉子，中年人，满脸的络腮胡茬让陈陈猜不出具体年龄。
那人自我介绍说是项目经理，姓张。
张经理拿着她身份证对比着她本人，左看右看说“不像”。
陈陈只得尴尬地说“化妆”了。
为了掩盖身份证和网视频中那张脸，陈陈可是充分地运用了自己的化妆技术，说句易容都不为过。张经理说了很多场面话，给陈陈听来就像婉拒。
他说得最多的是陈陈太年轻，太漂亮，又没食堂大厨经验，怕她吃不了那个苦。
陈陈牢记“脸皮要厚”的心理建设，卯足了劲说服他：“张哥哥，我有过做宴席的经验，而且我年轻身体好，力气也大，更能吃苦。”
这声“张哥哥”让那男人的态度有了松和。
陈陈是故意的，求人，只得嘴甜，管他那边怎么想，就算他要想“情哥哥情妹妹”那也是他的事。
她豁出去脸不要了。
她只想要工作。
张经理面目温和地笑了：“这么个大美女来干这种活，有点不忍心啊，要不来当我办公室助手，就接接电话的事。”
陈陈却犹豫了，她第六感认为这助手工作有问题，自己也并无建筑方面的知识技能，不做事拿人钱财怕是要付出什么代价
陈陈扬起一个甜腻笑脸，道：“谢谢张哥哥，助手就不做了，我读书少，怕不能胜任办公室工作，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我还是做厨师吧，我给你炒两个菜尝尝，你一定会喜欢的。”
在陈陈软磨硬泡下，她终于有了给张经理炒菜的机会。
待吃了菜，张经理赞不绝口，说她的手艺坐大锅饭可惜了。
也许吃人嘴软，他一口就定下陈陈来班的事，并要求道：“妹子，以后也单独给我做几个下酒菜，好不好？大锅菜吃得我都快吐了。”
陈陈哪敢说不好，那必须是笑靥如花满口应承。
确定了工作的事，陈陈马就去医院体检，体检结果当天就拿到了，她欣喜地给张经理打电话，那边通知她明天就入职。
她也跟张经理要求不在单位住宿，说自己家就在市内，家里还有老人需要照顾，张经理也就不勉强了。
对于三餐包吃，陈陈很满意，觉得这算挣净钱了。
她欣喜地跑回家，给家人宣布自己换了新工作。
是不得不说，这个工作下班时间跟原先不一样。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迟，也没有公休日，根本瞒不了家人。
至于失业原因，她随便敷衍公司破产了。
食堂大厨工作，对陈陈来说，就是开始几天生疏，主要在于估计饭菜的量有点出入，多做几天也就轻车熟路了，难过的是手臂，每天用力太多，那双手臂酸疼到不行。
工人们对新来的厨师实在太满意，说比原先那老头做得好吃多了，当然也可能是陈陈太过美丽，秀色可餐，连带着她手下的菜都让人喜欢。
“妹妹，我以后来给你搬菜，那么重，你一个女娃娃哪里搬得动。”
“小陈，我今天没事，那个土豆给我削皮吧。”
“陈陈，我挺无聊的，那些人要打牌，我没这个爱好，我来帮你洗碗。”
………
才不过一周，美丽温柔乖巧的陈陈就有了很多义工。
他们经常跑到后厨来跟她说话，顺便帮忙做点什么。
有些早点下班还来厨房帮着打下手。
甚至很多脏活累活不待她开口，就有人给她解决了。
这个单位，清一色的男光棍，来了个年龄还小的美女厨师，那些未婚小伙子精神都亢奋起来。
陈陈知道这些人示好，都是冲着她“单身美女”这个标签而来，礼貌地感谢的同时又时刻警惕戒备。
她可不打算跟谁耍朋友，更不会跟谁不清不楚。
陈陈把心思都放在工作，听到工人表扬她做的饭菜好吃后，越发认真地揣摩起大锅饭的窍门，干一行她就爱一行，天生如此。
为了提高菜品口味，她甚至不惜把大锅菜变成小锅菜，分批炒，保证菜品的色香味，让自己的劳动量倍增。
当然用油量比原先的师傅大了很多，张经理某天跟她委婉地表示了节约的意图。
还节约！
陈陈听见这话就头疼。
张经理已经把生活费降低到每人每天13元了。三顿啊，工人还想吃到肉，话说蔬菜的价格也蹭蹭涨。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每天琢磨把有限的钱，变成像样的菜都已经心力交瘁了。
还有更心力交瘁的事。
张经理每晚得要几个好吃的荤菜下酒，单独在另一个房间吃，有时是他一个，有时也有其他技术员，而他们偏要喊陈陈一起吃。
酒至半酣，陈陈常常觉得他们的眼睛都在自己身，仿佛是在用她下酒。
忐忑的陈陈就说要早点回家，他们都会群起阻拦，说晚了他们负责送回家，搞得陈陈每顿晚饭都吃得毫无胃口、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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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在外露头的人，每个都都像从水里刚捞出一样，汗津津湿漉漉，身蒸腾着热气。
街的人越来越少。
世界光亮而寂寥。
陈陈还得在外走。
她不敢只在网投简历，然后在家吹着风扇等消息。
一来是自己心急如焚怕是坐不住。
二来怎么应对陈春花的询问，不出门失业的事就包不住。
她太怕妈妈和妹妹跟着自己一起陷入恐慌焦虑。
一个人承受这些就够了。多拉两人下水又有什么意义。
她们若紧张担忧害怕，她会更压力大。
太阳白花花的，地气漫来，陈陈觉得若是放个鸡蛋在地面应该会熟。
她又累又渴，又舍不得买解暑的饮料，只买了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小口小口的喝一天，不敢一次喝太多，怕走到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的地方找不到厕所。
中午她就找最简陋的小吃店，挑一碗最便宜的小面果腹。
饶是这样，她也觉得自己留那点零用撑不了多久，毕竟家里还有另外两张嘴要吃饭。
她一直在琢磨，我已经把自己化妆和原先判若两人，没道理人家还认得出我，难道真是身份证暴露了自己？
这么一想，心里就满是冰渣子。
现代社会里，哪里有不需要提供身份证的工作啊。
貌似没有！
她抑制住漫眼眶的泪水，拼命忍住恐惧和伤悲，调动思维思考问题。
无论如何得再努力一点，寻找那个万一。
万一，有老板不爱网不玩社交软件呢。
万一，有知道我却不介意的人呢。
万一人家只觉得同名同姓呢……
她拖着灌铅一样的腿继续大街小巷寻觅。
她暗暗说服自己，特殊时候不要对工作挑肥拣瘦。
无论什么工作，只要工资能让一家人活下去，就一定要当机立断抓住。
这天，她在街角的墙看见“机会”，某建筑工地招厨师，月薪5000元，有五险一金，包吃包住。
这个在以往绝不会关注的职业，如今却让陈陈激动。
虽然她没有厨师证，也没干过此工作，但想来大锅饭要求不会太高。
她觉得自己好歹做菜有些天赋，一般家常菜都能做得很好吃。
以前骆乘风一家都对她做饭的手艺赞不绝口。
她毫不犹豫就按地址找了过去。
以前陈富贵为了省钱，过年过节和生日都是在家请亲戚朋友吃饭，常常开饭就是几桌，陈陈作为厨房主力，对食堂餐饮颇有些触类旁通。
无论多少人，菜的品种定好，加大分量就是。
考验厨师的是体力和修订菜谱的能力。
她想：家里不久就要断炊了，我一定要努力留下来。
陈陈在心里暗暗叮嘱自己脸皮要厚点，学会不遗余力推销自己。
至于人家会不会用她，她一路都在分析：工地基本是男人，即便他们知道她是谁，有可能根本不在意，何许自己这张好看的脸能有些用处，以前老有人说她像某某当红影星，男人大约会因为这点而怜香惜玉。
这种地方不对外营业，领导也不一定怕辱没他们名声
自己亏在没经验，但胜在年轻有力气。
还是应该做菜请领导尝尝，兴许领导满意了一切都好说。
到了目的地，却不是她想的那样在杂乱肮脏的工地，用简陋的棚房做的食堂，而是在离工地很远的住宿区，整体说来地方干净整洁，虽然也是板房，但簇新而规整。
接待人是个高大的北方汉子，中年人，满脸的络腮胡茬让陈陈猜不出具体年龄。
那人自我介绍说是项目经理，姓张。
张经理拿着她身份证对比着她本人，左看右看说“不像”。
陈陈只得尴尬地说“化妆”了。
为了掩盖身份证和网视频中那张脸，陈陈可是充分地运用了自己的化妆技术，说句易容都不为过。张经理说了很多场面话，给陈陈听来就像婉拒。
他说得最多的是陈陈太年轻，太漂亮，又没食堂大厨经验，怕她吃不了那个苦。
陈陈牢记“脸皮要厚”的心理建设，卯足了劲说服他：“张哥哥，我有过做宴席的经验，而且我年轻身体好，力气也大，更能吃苦。”
这声“张哥哥”让那男人的态度有了松和。
陈陈是故意的，求人，只得嘴甜，管他那边怎么想，就算他要想“情哥哥情妹妹”那也是他的事。
她豁出去脸不要了。
她只想要工作。
张经理面目温和地笑了：“这么个大美女来干这种活，有点不忍心啊，要不来当我办公室助手，就接接电话的事。”
陈陈却犹豫了，她第六感认为这助手工作有问题，自己也并无建筑方面的知识技能，不做事拿人钱财怕是要付出什么代价
陈陈扬起一个甜腻笑脸，道：“谢谢张哥哥，助手就不做了，我读书少，怕不能胜任办公室工作，就不给你添麻烦了，我还是做厨师吧，我给你炒两个菜尝尝，你一定会喜欢的。”
在陈陈软磨硬泡下，她终于有了给张经理炒菜的机会。
待吃了菜，张经理赞不绝口，说她的手艺坐大锅饭可惜了。
也许吃人嘴软，他一口就定下陈陈来班的事，并要求道：“妹子，以后也单独给我做几个下酒菜，好不好？大锅菜吃得我都快吐了。”
陈陈哪敢说不好，那必须是笑靥如花满口应承。
确定了工作的事，陈陈马就去医院体检，体检结果当天就拿到了，她欣喜地给张经理打电话，那边通知她明天就入职。
她也跟张经理要求不在单位住宿，说自己家就在市内，家里还有老人需要照顾，张经理也就不勉强了。
对于三餐包吃，陈陈很满意，觉得这算挣净钱了。
她欣喜地跑回家，给家人宣布自己换了新工作。
是不得不说，这个工作下班时间跟原先不一样。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迟，也没有公休日，根本瞒不了家人。
至于失业原因，她随便敷衍公司破产了。
食堂大厨工作，对陈陈来说，就是开始几天生疏，主要在于估计饭菜的量有点出入，多做几天也就轻车熟路了，难过的是手臂，每天用力太多，那双手臂酸疼到不行。
工人们对新来的厨师实在太满意，说比原先那老头做得好吃多了，当然也可能是陈陈太过美丽，秀色可餐，连带着她手下的菜都让人喜欢。
“妹妹，我以后来给你搬菜，那么重，你一个女娃娃哪里搬得动。”
“小陈，我今天没事，那个土豆给我削皮吧。”
“陈陈，我挺无聊的，那些人要打牌，我没这个爱好，我来帮你洗碗。”
………
才不过一周，美丽温柔乖巧的陈陈就有了很多义工。
他们经常跑到后厨来跟她说话，顺便帮忙做点什么。
有些早点下班还来厨房帮着打下手。
甚至很多脏活累活不待她开口，就有人给她解决了。
这个单位，清一色的男光棍，来了个年龄还小的美女厨师，那些未婚小伙子精神都亢奋起来。
陈陈知道这些人示好，都是冲着她“单身美女”这个标签而来，礼貌地感谢的同时又时刻警惕戒备。
她可不打算跟谁耍朋友，更不会跟谁不清不楚。
陈陈把心思都放在工作，听到工人表扬她做的饭菜好吃后，越发认真地揣摩起大锅饭的窍门，干一行她就爱一行，天生如此。
为了提高菜品口味，她甚至不惜把大锅菜变成小锅菜，分批炒，保证菜品的色香味，让自己的劳动量倍增。
当然用油量比原先的师傅大了很多，张经理某天跟她委婉地表示了节约的意图。
还节约！
陈陈听见这话就头疼。
张经理已经把生活费降低到每人每天13元了。三顿啊，工人还想吃到肉，话说蔬菜的价格也蹭蹭涨。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每天琢磨把有限的钱，变成像样的菜都已经心力交瘁了。
还有更心力交瘁的事。
张经理每晚得要几个好吃的荤菜下酒，单独在另一个房间吃，有时是他一个，有时也有其他技术员，而他们偏要喊陈陈一起吃。
酒至半酣，陈陈常常觉得他们的眼睛都在自己身，仿佛是在用她下酒。
忐忑的陈陈就说要早点回家，他们都会群起阻拦，说晚了他们负责送回家，搞得陈陈每顿晚饭都吃得毫无胃口、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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