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笙箫冷华知_倾世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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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笙箫冷华知

  倾世皇妃!

  第十一章笙箫冷华知

  我看着祈佑将今夜所发生的一切处理好,随后便拖着疲累的身子与沉重的心情与祈佑回到了昭凤宫,翠微宛然风,绛幕掩香风。我环着自己微凉的双臂跟在祈佑身后踏入高高的寝宫朱槛。寝宫之内寒气甚重,但是看着他的背影我更觉得冷。仿佛那一刹那,我与他形同陌路,我不禁想问,这是我认识了八年的祈佑吗?

  “你现在一定在怪我借你口套出了韩冥所有的话,再次利用了你。”他背对着我站在寝宫中央,仰头而望顶上那琉璃珠。

  离他有三步之遥的我无声的笑了笑,怪?如今的我还有资格怪吗?他从来都不相信任何人,即使是我,仍旧是有所保留。“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与韩冥在锦承殿见面。”

  “你应该早就知道,心婉是我的人。”他一语道破,随后又道,“不要怪我事先没通知于你,我知道你与韩冥的交情,若这事告知于你,你定然会心慈手软。”

  多么冠冕堂皇的一句话啊,将利用我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我朝前迈了好几步,与他面对面而立,“你说的这一切,倒像是在为我好?”我嗤鼻一笑,对上他那深邃的眸子,“利用我对付我的朋友,这是为我好?”

  “他有当你是朋友吗?你的孩子可是他......”他的话还没落音,我便激动的打断,“是你,纳兰祈佑!害我孩子的那个人是你!”咄咄逼人的语气令他有些失神,片刻不语。而我便继续道,“韩冥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我的孩子,他只是想利用这件事让你怀疑我,让你能将我送出宫。可他没你聪明,更没你绝情,当你发现长生殿发生的事有蹊跷,当下便知道了事情的轻重,你故意推开了我,对不对。”

  我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憋在心中多日而不能宣泄的愤怒,而他则是静静的盯着我,复杂的情绪充斥着全身。祈佑又一次的沉默,屋内静谧的让我觉得格外诡异,片刻后他带着自责愧疚道,“我承认,我是故意推开你,只是没想到孩子会掉。”

  酸涩的热气顷刻间蒙上了我的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上前一步,我立刻后退一步。

  “馥雅,对不起。”他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

  “你难道不知道,我亏欠了连城多少情?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孩子对我有多重要?你难道不知道,我多想将对连城的亏欠投放在这个孩子身上?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唯一支撑我活下来的理由?”泪水终于忍不住溢了出来,滴滴落在自己的手心,冷如寒冰。

  他伸出略微有些颤抖的手为我抹去脸上的泪痕,这次我没有躲。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勉强的扯出一笑,“祈佑,每当我想起你对我的所做所为,我想恨你。但是你是我爱了八年的男人!如今我舍不得的,只有我们之间的那一份情而已。”

  “你也是我爱了八年的女人。”他非常认真的说下这样一句话,随后将我狠狠拥入了怀中,“我会补偿你的。”

  又是这样一句话,记得什么时候,他也对我说,会补偿我。到如今,就是杀了我的孩子作为对我的补偿吗?我的手轻怀上他的腰际,听着他的心跳声,“你要真想补偿我,就给我一个孩子吧,我真的很想要个孩子。男孩对吗?这样我才能做你的皇后,做你唯一的妻子。”

  “你原谅我了?”他有些不敢相信的问,手又收拢了几分,身子有些颤抖,“馥雅,你会是我的皇后。只要韩家的事稳定了下来,我就会让你做我唯一的妻子,我的皇后。”

  “你知道吗,我和展大人很早就认识了。”我试探的性的将我一直不敢公诸而出的事说出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祈佑他一直都知道我与展慕天多次秘密见面。否则,以展慕天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查出韩冥与连思的真实身份。只有以个原因,祈佑的人在暗中帮助了他。当展慕天告诉我这些事的时候,他猜测我肯定会去找韩冥,所以鹰组之人才会事先埋伏在那。

  他的身子一僵,随后缓缓松弛,“我知道。”

  果然是知道的,所以我现在对他坦承,正好可以去了他对我的疑心。佯装惊讶的说,“你知道?”

  “恩。”

  “我与慕天算是旧相识了吧,记得那年我被灵水依毁容之后......”

  就像是闲话家常那般,我娓娓的对祈佑叙述起当年如何被人毁容,如何易容,再如何与展慕天有过一面之缘。还说起在昱国,连城对我那种种的好。是的,我说这些,一为坦白,因为我与展慕天的事没有事能瞒的过祈佑的耳目。二为让他愧疚,更为让他觉得,比起连城,他待我有多么的可恶,多么狠。只有让他觉得对我有太多太多亏欠,我才能真正的生存在这个后宫,也只有这样,我才能为所欲为。

  昨夜韩冥之死,韩太后苏贵人被囚,举朝震惊。翌日展慕天也被提升为兵部尚书,韩冥所属的一半兵权归他所有,另一半兵权祈佑自己收回掌控。速度之快让朝野都无法接受,直到他们真正反应过来之时,大事已经成定局,无可挽回。韩家的残余势力刹那间群龙无首,成为一片散沙,相信祈佑会乘此机会逐个击破吧。这就是祈佑的做事手法,雷厉风行,一刀见血。直到所有事情都解决之后,众人才恍然大悟,这便是祈佑的手段。

  而昭凤宫也接道了两道圣旨,一是册封我为正一品雅夫人的圣旨,而另一道则是放心婉离宫归家的圣旨。

  放心婉回家这道圣旨倒是另我有些惊讶,如今她才二十有四,提早六年离开皇宫是不可能的。除非,这是祈佑承诺给她的,只要她监视着我,将我的一举一动都禀报给他知道,心婉就能提早离开这个皇宫。祈佑也说起昨日是她通风报信的,也就是说,心婉利用我得到了这个摆脱皇宫的机会。

  冷笑一声,想离开皇宫?她在做梦。

  妄想利用我得到离宫的机会,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当下我便吩咐了花夕为我办一件事,乘此刻的心婉才离开昭凤宫不久,去一处幽静无人的地方劫杀她。不论她亲自动手也好,还是命令隐藏在四处为慕天命是从的人动手也好,我只要心婉走不出这皇宫。

  我的手紧紧攀附着窗槛,瞭望淡香几缕,玉宵云海露,香林森森。大概等了一个时辰,花夕踏着平缓的步伐回来了,附在我耳边轻声道,“主子,已经处理好了。”

  我将手由窗槛上移开,转身步至桌上,端起花夕为我准备好的龙井茶轻吮一口才问,“尸体呢?”

  “抛尸枯井。”花夕冷淡的抛出这四个字,我便放心了。

  “主子......”她有些迟疑的唤了声,随后将手摊开摆在我面前,“这是她临死前,挣扎着递交于我的帕子。”

  我疑惑的凝望着花夕手中那素净的绿帕,一手托茶,另一手取过帕子,那上面绣着几行密密麻麻的字。

  辽阔苍穹,千林白如霜。

  卧看碧天,云烟腌蔼间。

  细叶舒眉,轻花吐絮,绿阴垂暖,只恐远归来。

  临水夭桃,倚墙且酬春。

  千里暮云,瑶草碧何处。

  隐隐青冢,画戟朱翠,香凝今宵,遥知隔晚晴。

  这诗......好熟悉。

  我的记忆开始一点一滴的转动回想,对了,这诗是心婉为我作的诗呀。她为何要将这首诗绣在帕子上?她是祈佑派来监视我的人不是吗?她对我的好,皆是为了能够早点离开这血腥的皇宫啊。可她为何要将这些字绣字帕子之上?

  “她临死前说过什么没有?”我倏地回神,急急的问道。

  花夕沉思片刻,才道,“隐隐约约听见她说着......‘皇妃’二字。”

  听道这,我的手一松,始终端在我手中的那杯茶狠狠摔在了地上,另一手的帕子也随风飘散,在空中打了几个圈才掉落在地,与那随了的杯与蔓延的茶掉落在一起。

  皇妃?

  难道她早就知道,此刻的辰主子,便是那日的蒂皇妃?

  半年后

  长亭蝉韵请弦鸣,翩翩风雨落翠山。

  我登上东宫深处幽静的‘遥揽山’望浮云飘飘,风烟迷茫。感受这夏末暖风袭襟,萧索风漫眯眼。如今的我已经贵为正一品雅夫人,宠冠后宫半余年,无人敢与我当面争锋。在后宫我有皇上撑腰,在朝廷我有权倾朝野的展慕天维护,此时的我早已经贵不可言了。这半年间后宫发生了两件大事,陆昭仪神秘失踪,下落不明,宫中盛传女鬼作祟。邓夫人精神失常,时而狂性大发虐打绛雪公主,皇上愤怒之下被遣送碧迟宫。这一切的一切都印证着,那个皇后之位非我莫属,只等今日展慕天的凯旋而归了。

  三个月前,慕天受皇命与昱国大将在两国的边境开始了一场空前盛大的战事。听说,数日前传来捷报,慕天胜利归师。皇上对我说,只要慕天此次完胜而归,那就封他为丞相。如今,他真的胜利了,那皇上说的话可是要兑现的。

  算算日子,今日也该到了。我听花夕说,登上东宫的‘遥揽山’便能一览金陵之景,正好可以观望到慕天的军队由金陵城而进入。我希望第一眼就能见到他,看见他安然无恙我才能放下悬吊着的心。

  这次他是子请出征,我自是不同意。他才十七岁,根本没有打过如此大的烽火之战,如何能与那身经百战的昱国大将匹敌呢?而他却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即为保国也为一博,因为他需要更大的权利拥护我登上皇后之位。朝廷中,以苏景宏为首,一直反对立我为后,口口声声说我是红颜祸水,更何况我至今仍无所出,不能母仪天下。

  半年来,苏家与展家由原本的亲家变仇家,在朝廷分为两大派,一方拥护我,一方打压我。但是他们的目光皆死死的盯着我的肚子,可半年来我的肚子根本没有动静。其实早在半年前我已经由太医的口中得知,我身子异常虚弱,再加上有那一次的流产,我早已是不孕之身。这个消息我没有准许他传出去,我也不能让他传出去。

  叩叩叩

  一声声虚无的声音蔓延了空寂的山谷,我不禁收回思绪,凝神倾听。一会儿才辨认出这个声音是木鱼敲击之声,心中疑惑顿生,这荒寂之处怎会有木鱼之声呢?

  “花夕,你听见了吗?”怕自己会听错,我问起一直伫立在我身侧的花夕。

  “听见了。”花夕点点头,也看出了我的疑惑,出声为我解释道,“那是属于空明堂传来的佛音,里边居住的是颇有盛名的静慧师傅。三年前,皇上命人将其请进宫,赐空明堂于她。”

  “静慧师傅?为何请她进宫?”这件事我还是第一次听人提起,十分好奇。

  “奴才也不知,只知皇上每月都会一次,一待就是一日一夜。”

  “领本宫去瞧瞧。”

  带着三分好奇七分疑惑,我与花夕漫步下山,荒烟四起,青山暮暮。我们一路觅着清脆的木鱼声,花了好大一番精力才找到空明堂所在。堂外野草浸身无人打理,略显荒凉。花夕领路,我们走进了小院,院内有一簇簇含苞待放的白兰花正享受着暖日的拂照,浓郁无比的香萦绕鼻间。中间一片空旷小地上围了一片菜园,里面青郁的菜开的盛泽。阑外洒了许多米粒,许多麻雀黄莺于此啄米而食,这一切的景象如寻常百姓家一般无二。我突感自己仿佛身在一处世外桃源,而非残酷血腥的后宫。

  “施主来此处有何赐教?”一声苍老妇人之声将正处于欣然之中的我唤过,我朝声音源处而望,一名年近六旬的尼姑正手执念珠,用慈然的笑望着我。

  “您是静慧师傅?”我亦然上前,恭谨的躬身而行了个礼,似乎很久都没有对谁如此恭敬了,在后宫一向都是他人与我行礼。我也不知怎的,一见到她便有一种崇敬的心态。

  “正是贫尼,不知施主何许人?怎会出现再此?”她始终保持着那温和的笑,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如此真诚的笑容了。在后宫,众妃嫔奴才无不对我是阿谀奉承,带着讨好的微笑,久而久之我便认为那就是所谓的笑。可今日见到她,却发现,世上的笑唯有她这般表情才能称之为笑,真的很干净。

  “她是雅夫人。”花夕上前一步,将我的身份托出。

  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从头至脚的将我打量了一番,随后含笑而点头,“原来是雅夫人。”

  “师傅知道我?”

  她不言不语,只是邀请我进入空明堂,堂内摆放了偌大一个用金砌成的弥勒佛,佛前供奉着香油。四周皆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烛香。

  静慧师傅与我面对面盘腿而坐在弥勒佛前的两出个鹅黄色软垫之上,花夕则立在堂外守候着。堂内安静的出奇,但这份静却不会让我觉得恐慌。这半年间,我独处寝宫之时,总会觉得身旁有人在死死的盯着我,所以不管何时何地我都要花夕陪着我,要多和我说话。否则,四周一安静下来,我就会胡思乱想。

  “夫人自踏进空明堂那一刻眉头便深锁,可见心中有千般事。而夫人的双手始终紧握成拳,可见您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一听她这样说起,我才发觉自己的双手真的是紧紧握成拳的,慌忙松开了。不自在的笑了笑,却又瞧见原本带笑的弥勒佛突然怒目而视,凶煞的瞪着我。我打了一个冷战,心跳怦怦而加速,“它......为何如此凶煞的看着我?”有些后怕的问道。

  “施主,您请闭上眼睛。”她也不急着解释,只是唤我闭上眼睛。我犹如着了魔般闭上了双目,接着便听见一声声木鱼声敲入耳中。

  “告诉贫尼,你第一个见到的是谁?”

  “陆昭仪。”我喃喃脱口而出。脑海中闪现出的是那夜我用三尺白绫亲手将其勒死后丢入与心婉同在的那口枯井。

  “现在,您又见到了谁?”

  “邓夫人。”画面一转,突然闪现出碧迟宫内邓夫人大喊冤枉的凄厉之景。是我买通了邓夫人身边的宫女,在她饮的茶中投入幻灵散,只要饮下,脑海中便会产生幻觉,故而多次动手虐打两岁的绛雪公主。

  “为何单单想到她们?”

  “是我加害于她们。”

  “为何加害?”

  “为妹妹报仇。当年皇后、静夫人、邓夫人、陆昭仪四人将我的妹妹杖死于乱棍之下,我要为她报仇。”多年前翩舞阁内,那一幕幕血腥的场面再次闯入我的脑海。我跪着恳求她们饶过她,还有她们冷声的讥嘲,还有始终保留着的血帕。

  “夫人请想想快乐的事。”

  “没有。”

  “夫人现在的愿望。”

  “没有。”

  “您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倏然睁开眼帘,拿起衣袖拭了拭额头,才发现汗水早已将衣袖浸湿,染了好大一片。我不住的喘息,平复内心的恐慌,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我竟想不起来了,“静慧师傅,我刚才说什么了?”

  她但笑不语,扬手一指那樽弥勒佛,“您瞧。”

  顺她所指而望去,方才见到的凶煞弥勒佛已经不复在,依旧是那慈眉善目,喜盈盈朝我笑的弥勒佛。

  “为何会这样?”我渐渐平复了心中的惊恐,出声问道。

  “心魔所致。”她的手不停的抚弄着念珠,神情格外安详,“记得三年前,皇上第一回踏入此处,与你说了同样一句话,‘它为何如此凶煞’,与您一样,同为心魔所致。”

  “何为心魔?”

  “恨念,贪念,妄念,执念使你迷失了做人的本性,你有欲望,野心,但是你的内心深处却在挣扎矛盾。你害怕,迷惑,惊慌。二者相斥,所以导致了您现在的心魔。”她一针见血的将我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我的拳握的更紧了,冷汗渐渐由额头上渗出。

  “如何才能解开心魔呢?”

  “摈弃心中的杂念,放下仇恨,不要再迷惑惊慌,这样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

  “放下仇恨?”我冷笑一声,说的何其容易,怎能说放就放下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悠然叹了一声,沉默半晌,“施主可有做过令自己后悔至今的事?”

  她提起‘后悔’二字,我的脑海中顷刻间闪现出祈星陪我一起捕捉萤火虫的一幕幕,带着伤感之声点点头,“有,我将他当作最好的朋友,因为他总能逗我开心,逗我笑,更能理解我。我无条件的给予了他相信,但是他回报我的却是背叛,他害了我的妹妹。所以我恨他,我选择了嫁祸他。最后他死了,就在我的面前死了,那一瞬间的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却是那悔恨。事到如今我仍不能释怀,从此再也没有人唤我做丫头了。”

  “如今你还有恨的人?”

  “有。”我黯然垂首,紧握成拳的手缓缓松弛而下,“他是我最爱的人,却伤我最深。我不能理解,既然他爱我,为何要利用我达到他的目的。他明知道我身子不好,还要将我推开,令我的孩子流产,他这样配说爱我?以爱为名在伤害我,利用我,这算爱?”

  “那你想如何报仇?”

  “他说过,只要我喜欢,就割下半壁江山于我玩乐。这是他说的话,就得兑现,不是吗?现在我喜欢这个江山,我想玩这半壁江山了。”我带着轻讽的笑容说着这句话。

  “就算你将这半壁江山玩没了,之后呢?就为孩子报仇了吗?你就能开心吗?”她的手突然握紧了我的双手,很暖,几乎将我那冰冷的心暖热了。“夫人知道吗?你在说起这一番话之时,目光迷离,复杂,矛盾,贫尼知道您的内心也同样在挣扎。贫尼只想说,有了先前的后悔,应该吸取教训,不该再犯同样的错误。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两个相爱之人竟相互仇恨利用,这条曲折复杂的道路您真的想用血腥去解决?将那份曾经沧海桑田的爱去扼杀?扼杀之后呢,您会如当年那般,后悔、自责,这就是您想要的?伤了他人,同时也伤自己?”

  呆呆的望着她的唇一张一合的启着,我的双手再次握拳,“不,他不能原谅。原本我可以做母亲的,正因为他,所以我终身不孕,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

  她听到此处,目光中含着悲悯,握着我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气,“何苦将仇恨时刻埋在心里,为何不试着宽恕?这样才能做回原来的自己,这样才能解脱。”

  “我找不到借口去宽恕。”淡淡的笑了一声,那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迷惘,这就是笑吗?

  “夫人可知,如今烽火四起,亓昱二国的形势严峻,势如水火,一触即发。而夫人却不顾亓国此时的危机,依旧为皇上制造混乱,欲将其半壁江山毁了。您知道这样会造成多大的威胁?亓国百姓何辜。夫人应该知道何谓大爱。”

  蓦地一怔,我由软垫上弹座而起,“静慧师傅言重了,馥雅何德何能竟会将亓国颠覆。当今皇上是个英明之主,他不仅聪明而且很有能耐不是吗?凡是对他有价值的东西,他都会不顾一切去利用,难道还愁赢不了昱国吗?”

  “夫人似乎对皇上有很深的成见。”

  淡淡的望了她一眼,终于产生了一些戒备,“静慧师傅是出家之人,相信并非多言之徒,今日我与你谈的这些您不会四处乱传的,对吗。”我挥了挥沾了些许灰尘的衣袂,再整了整衣襟,看她真诚的目光,一颗悬吊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转身朝空明堂外而去。

  “贫尼期待夫人有空再来空明堂小坐,贫尼想与你说说皇上,再为您解开心魔。”

  听见身后传来她的声音,我的步伐没有停顿,依旧几步朝前而去。裙角带起了一阵阵暗尘之味,有些刺鼻。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说了这么多隐藏于心的话,是因为她那份真诚的笑在牵引着我对她说的吧......但是说出来,我的心情确实好过了许多,不再如曾经那般迷惘,恐慌。

  花飞柳絮残,潇湘昔日风定露。

  斜阳映风散,赤红染穹觅行云。

  萧瑟添尽未,恨与宵长绝纤尘。

  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空明堂,我在东宫内的游廊之上慢慢而行,缓缓游荡。也不知绕了多少个弯却依旧逗留在东宫的游廊之上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似乎在那一瞬间已经忘记了会昭凤宫的路。我的步伐突然停顿住,脑海一片空白,定定的盯着游廊旁的朱红石柱。方才静慧师傅一席话似乎深深种植进我的脑海之中,敲打在我的心上。

  我不禁自问:若真的将祈佑的半壁江山玩没了,我就能开心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恨他。恨他曾经对我欺骗,恨他对我利用,恨他亲手害了我的孩子,所以我要报复他。我知道,这个江山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我要毁了他最重要的东西,正如他毁了我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这半年来,我一直在培养自己的势力,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登上皇后之位,这样才有更多的资本与祈佑对抗。可是静慧师傅却说我这是为了一己私利而置亓国百姓不顾,是的,如今昱国与亓国的战事迫在眉睫,当时我想的就是乘此时形势越乱,更好培植自己的势力,乘机清除朝中那对我不利的大臣们。但是我却没想到,这样却是在惑乱亓国,将亓国的百姓推向水深火热之地。

  难道我真的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何时起我已经变成了史书中那祸国殃民的‘祸水’了?

  头一回,我质问起这半年的所作所为,真的错了吗?我,真的做错了吗?不,我没有错,我的孩子难道就该死吗?

  “夫人......”花夕望着呆站原地的我,细声轻语的唤了我一声,我黯然而回神。发觉现在的自己真的很失态,忙整理好紊乱的心绪,拢了拢披肩的白锦天蚕丝质披风,准备收拾心态会昭凤宫,才欲迈出步伐,便听见游廊的拐角另一处传来窃窃私语之声。

  “这次展慕天打了个大胜仗,皇上似乎很开心,听徐公公说,皇上似乎有意将丞相之位给他。”低沉细腻的女子之声若有若无的传来。

  “若他真坐上了丞相之位,那展家可就是权倾朝野了,这雅夫人必然势头更大,做上皇后之位是迟早了。”另一个平稳的女子之声也飘荡而来。

  听出其中一个声音正是杨溪容,我的唇边勾勒出浅浅的弧度,放慢脚步朝拐角处走去,耳朵也细细聆听她们接下去要说的话。

  “皇后?哼。”一声冷笑,“也要她能怀上龙子,若怀上龙子也不一定生个皇子,她离皇后之位还远的很。”

  “依皇上对她的宠爱程度来看,似乎并不打算等她产下龙子,便欲封她为后。”杨溪容有些焦虑的放宽了一些嗓子,“如今雅夫人在后宫一人独大,在朝廷更有展慕天为其撑腰,如若再做了皇后,怕是咱们都没好日子过了。一定要想个办法阻止她做皇后......”

  “这你不用担心,她与展慕天的关系缜密,经常私下有来往。我们可以用这件事来大做文章......比如说,雅夫人与展大人之间的奸情......”

  我饶富意味的听着她们颇有兴趣的谈着我与慕天,她们还在为想到一个妙计而沾沾自喜时,我已经转入拐角之处,映入眼帘的是香鬓云坠,娇眸水玉的妍贵人。迎风含笑,质雅高贵的杨美人。

  踩着悠然的步伐,带着无起伏的声音道,“预谋算计他人之时,最好现看清楚四周有没有人。”

  两人脸上的笑容一僵,侧目望着我盈盈朝她们走去,脸色惨白一片。半晌才回神,‘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颤抖道,“臣妾参见雅夫人。”

  “这么大的礼本宫怎敢受呢?”我走到她们面前,声音依旧如常,垂眸扫视着地上已是冷汗连连的两个人,“方才本宫听见什么来着?说谁与展大人有奸情?”

  “臣妾随口胡诌乱编的......”妍贵人的全身都开始颤抖着,似乎将眼前的我当作比豺狼猛虎更可怕的东西。

  我的脸色一凛,“胡诌乱编?你有几分资格在这后宫胡诌乱编?”音量刹那间的提高,来回萦绕在这凄寂无人的回廊之中,“花夕,给本宫掌嘴。”

  “是,夫人。”

  花夕领命,立刻提步上前,狠狠就给了妍贵人一个嘴巴子。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之声,妍贵人身子一偏,狠狠向右倾斜,撞上了那朱红的石柱,闷响传遍了四周。紧接着,杨溪容一声尖叫在四处不断萦绕回响,我蹙了蹙眉,看着妍贵人的额头撞在石柱上,血液倾洒在其上,缓缓划落而下,将雪白的地面染了红红的一大片,我心骇然。

  妍贵人在奴才的七手八脚之下抬回了寝宫,我没有跟随而去,更不担心她的伤势如何,因为这是她自作自受,妄想污蔑我与慕天有奸情。是的,我的心早已经变的如此冷硬,再没有任何事值得我去牵挂担忧。也许有吧,我的弟弟慕天。方才听起妍贵人阴谋着想散播我与慕天有奸情的消息之时,我的心立刻漏跳了好几拍,我不敢想像,若这件事真被散播出去,于我,于他,会有什么影响。

  尽管清者自清,但是谁又能堵住这幽幽众口?传多了,自然就会有人信。这宫闱的黑暗与争权我早就领教过了,要在这个地方长久生存下来,只能让他人不能生存下来。慕天刚立战功回来,若是在此刻引起了什么乱子,我很担心祈佑会做出什么事来。

  深夜,花夕传来一个消息,说是妍贵人的伤势已无大碍,皇上亲自前去探望。

  亲自去探望妍贵人?那妍贵人定会在他面前添油加醋的诋毁我了,若我没有料错,他马上就会驾临昭凤宫。

  果然,一声皇上驾到证实了我的猜测,我起身相迎,还未站稳看清眼前之人就听见他的一声质问,“妍贵人做了什么事使得你如此动怒,竟拽着她往石柱上撞?”隐隐压下的怒气却仍旧无法掩饰他此时的怒气,我知道,他一直都在容忍我。我在期待,什么时候,他是他的极限。我在等待,什么时候,他再包容不了我了。

  拽着她朝石柱上撞?我轻笑一声,她还真能将死的都说成活的。论嘴上功夫我还真是比不上她了,挂着淡淡的笑,正沉思着该如何回答他的话。是否认妍贵人的欲加之罪,还是直接将妍贵人欲散播我与慕天有奸情告知?应该是选择后者吧,这样,就没有人再胆敢用这件事来大做文章。

  当我正欲开口时,他的脸色已经覆上了一层寒冰之霜,淡漠的凝视着我,复杂的开口道,“馥雅,不要将朕对你的容忍,当作你欺凌后宫妃嫔的资本。”

  我微启的唇因他这句话渐渐合上,手脚有些冰冷。这句话,是在警告我吗?

  他的目光锁定在我的脸上,流连了片刻,默然转身欲离开。我淡淡的出声喊住了他,“祈佑,这就是你对我最后的容忍限度吗?”

  他的步伐僵在原地,没有回头,我细细打量着他的背影,等待着他说话。而他沉默了很久,才叹了一声,“不是容忍。我一直在用心去疼爱你,把你当作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疼爱。”语罢,他未作停留,迈槛而出。

  我立刻追了几步,却又停在了门槛前。无力的倚靠在宫门之上,遥望他那毅然孤傲的身影渐渐离我远去,篆香消,风淅淅,天惨黑云高。我的心底五味参杂,异常凄凉。

  祈佑,你说的话依旧是如此动听。

  如今我们的爱情还剩下了什么?我想,仅仅是那最后的亏欠,与最后的仇恨。(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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