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洛安城是一座商业发达的城市,居住此地的百姓总是能听到来自各地的奇闻异事，因此这里并不缺故事。
然而，当故事的主角从那些他人口中的张三李四,变成了城中小有名气的青年秀才时，短短一日功夫,《斩妖》的故事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等到第二天,冯家母女从凌波园退房的时候,就见附近的丫鬟小厮都在看着她们的方向窃窃私语,惹得母女俩一阵惊疑，上前询问，对方只神秘地笑说“待二位回家便知晓了”。
同时，正厅的说书人,也开始讲起了一个新的故事。
“轩辕七年夏,话说便是昨日子时，洛安城有一俊秀公子，姓冯，名玉书,夜遇妖邪作祟，那是一头长约十尺的赤狐……”
听惯了俊秀书生与妖怪的艳情故事的男人们顿时发出暧昧的哄笑,挤眉弄眼道：“这大早上的，便说夜遇,成何体统~？不用想也知道,便是那冯玉书与赤狐所化的美丽女子痴缠恩爱的老套情节。”
冯家母女刚打算迈出门槛的腿顿时收住了。
冯彩研皱了皱眉头，挽着冯母，小声道：“娘，这故事是怎么回事呀，里头的主人公竟然跟哥哥同名,这怎么像话？”
大姜王朝民风彪悍，即便冯彩研是一个深闺小姐，也偷看过不少人妖相恋的话本，用于取乐很是不错。
但这可不代表她想听到与自己亲哥哥同名的主人公去与那妖邪大行秽乱之事，这难道不膈应么？
冯母顿时想到那群丫鬟小厮看母女俩的奇怪眼神，一番思索后，便拉着女儿坐在了正厅角落，随意点了些吃食，倒要仔细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万一真有点事儿，可不能叫儿子的清誉受损！
不过，说书人很快就表示：“各位必然是猜不到这故事的走向的，还请静下心来，听我细细说道。”
“彼时冯公子挑灯夜读，正值困倦之际，忽地发现门外有人，便过去开门，迎上那赤狐所化的美艳红衣女子。冯公子惊疑之际，就听红衣女子开始诉苦，称其为附近农家之女，不幸遭妖狐虏去，换上那露骨衣物供妖狐取乐，最后还要被采阴补阳。”
“冯公子本性正直善良，不愿让柔弱女子命丧妖狐之手，连忙将其请进屋内，殊不知自己才是被妖狐相中的猎物。”
“原来，那赤狐是一头雄狐，却好男色，本性阴险狡诈，善妒！若是遇上女子，便将人扒皮抽筋，咬至肚破肠流，不知有多少美貌女子香消玉殒。而若是遇上相貌出众的男子，便要将其从前往后狠狠奸污，至死方休！”
原本还笑得猥琐的男性听众们顿时虎躯一震菊花一紧，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直呼“离奇”，却听得更认真了。
冯彩研目瞪口呆，她长这么大何曾听过如此直白露骨的用语，面上红白相间，既有女儿家的羞赧，也有想到故事主人公与自家兄长同名的毛骨悚然。
说书人神秘一笑：“那冯公子身长七尺，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可叫那狐妖难以自持，多番施展诱惑之术，只为将眼前的俊秀公子狠狠占有。但就在此时，冥冥之中，冯公子见一老道，须发皆白，仙气飘飘，正好似仙道中人。”
“老道称自己为‘昭阳道人’，一生锄强扶弱、惩恶扬善，寿数将尽之时，恰好撞见狐妖行恶，见冯公子秉性良善，便赠一缕真气令冯公子斩妖。”
“借着那缕真气，冯公子见到狐妖真面目，深知自己应当谨慎行事，便取来烈酒，好声相劝，令狐妖饮至烂醉。”
“待狐妖动弹不得时，他便取来匕首，先是除了那狐妖不知捅坏多少男子的子孙根！咔嚓——现场那叫一个血流如注！”
说书人讲得动情，男性听众们却是浑身一寒，只觉得这个故事的惊悚程度大大加深了！
冯彩研险些拍手叫好，幸亏被冯母及时制止，否则哪怕她们坐在角落，也要收获最大的关注了。
说书人轻咳两声，喝了口茶水，继续道：“众所周知，只要是雄性生物，便视那物为至宝，妖狐重怒，以最怨毒的污言秽语诅咒冯公子，周遭妖风大作，血光冲天！”
“但冯公子这一举动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那些无辜俊男报仇雪恨！狐妖失了那根玩意儿，便被破了法门，与山中野兽无异。冯公子提起匕首，便与其苦斗起来……”
说书人用长篇大论叙述了冯公子与妖狐的斗武，听得众人如痴如醉，每当冯公子占据上风时，大家都要拍手叫好。
“最后，冯公子剖了那妖狐的内丹，将屋内整拾一番，便昏睡过去，醒后只以为自己是除了一只闯入家中的狐狸。直到附近的猎户提醒，方知自己斩杀了一头妖狐，昨日一切并非幻梦。”
说书人说完后，凌波园正厅内外都聚集了不少人，少顷掌声大作，喝彩不断。
手中有点余钱的行商们纷纷投以赏银，露出满意的表情。
“我原以为自己听过的故事已经够多够离奇了，却不曾想还有这般奇诡的故事！”
“也真是苦了那冯公子，还要对着一只狐狸敬酒，也不见一丝惧色，实在是人才！”
“这倒是让我想到了其他地方听过的与南风有关的故事……”
众人讨论不断的时候，冯家母女则是越听越觉得故事里的主人公就是她们的亲人，正欲上前质问说书人是何居心，就见说书人拍了拍板子，让大家安静下来。
“各位，这《斩狐》的故事并非虚幻，那冯玉书公子住在城西，搬进洛安不过二月有余，今日便要在家中举办一场活动，说是要拍卖一些玩意儿，欢迎各位前去观赏！”
这下冯家母女是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
搞了半天，故事里说的还真是她们的家人！
凌波园里的人们如潮水般向城西涌去，很快便走了三分之二，其中冯家母女为了防止自己被附近的人认出来，又是掩面又是遮掩身形，直到遇上了一辆空的人力车，才总算松了口气，也顾不得在街上闲逛，匆匆回家。
等她们回家后，就见冯家前后门大开着，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场面热闹得像是一个市集。
有的人甚至怕看不到热闹，特地爬到了围墙上坐着。
小孩儿改编了一首童谣，年轻力壮的少年们大声讨论战况，大姑娘小媳妇儿又娇又羞地望向门内。
冯家母女到家门口时，很快就被附近的邻里给认了出来。
“大家快看呐，冯夫人和冯小姐回来了！”
“哟！英雄的娘和妹妹，快快快，大家让开一条道！”
赵小柱一边吆喝着一边把持局势，很快人们便面露恭敬之色，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
冯家母女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等到了院子里时，母女俩就发现本该十分空旷整洁的院子里摆满了长凳，一个个穿着富贵的商人、游侠、方士们整整齐齐地坐着。
现场显然只有身份、能力特殊的人才能入座，而顾以昭站在一个简陋的台子上，旁边晾晒着一条鲜艳如血的巨大红狐皮，但他却在介绍着手中的酒坛子。
“首先，这是妖狐狐胆配合十多种药材酿造的药酒，大概一年后才能开始饮用，乃大补之物！各位，这妖狐拥有两百年的修为，比多年的人参灵芝还要灵异，在座各位要不就是行商的，要不就是买来自用的，现在这药酒只需要一百两白银，怎么看都是亏本买卖！现在开始叫价，每次叫价不少于一两银子，想必各位应当不愿错过的吧！”
百两银子对于一般百姓自然多得吓人，可是在场的商人却不至于拿不出来，眼看现场气氛被炒热，顾以昭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继续道：
“当然，若是各位手中有其他物品愿意用作交换，或是能够教授本公子几招，本公子自然可以取消竞拍，免费将药酒赠送出去！”
一个富商举起手：“一百一十两！”
一个侠客说：“我出一本我修炼的剑法！”
顾以昭眼睛一亮，浅笑道：“那欢迎这位侠士上前展示一二，看看这剑法本人适合不适合。”
侠客自信一笑，在空地上开始舞剑，身姿优美，出招凌厉。
众人凝气屏息，有不少已经看得痴了。
但顾以昭也不是没见识的，侠客的招式的确华丽，但他很快就看穿了其中的瑕疵，不由在内心叹了口气。
——他要学习的东西，怎么着也不能是自己都能看穿的啊。
眼看侠客眼中带着势在必得之色，顾以昭沉吟片刻后，抱拳道：“不愧是侠士，这剑招凌厉非凡，卓尔不群，当真精彩！然而在下资质平平，这套路数估计无法吸纳，失礼了。”
拒绝是一种艺术，顾以昭现在是称自己配不上剑法，而不是剑法配不上自己，所以不会叫侠客心生不满。
果然，侠客被夸赞后，哈哈大笑：
“冯公子到底是读书人，学不了我这套杀气腾腾的招式，倒也不打紧，希望冯公子能遇上心仪的招式！”
侠客竞拍失败后，现场继续叫价，且这一插曲让药酒的竞争更加激烈。
最终，狐胆药酒被一个商人用三百两现银买走了！
“三百两……”冯母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多银子了，恨不得掐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做梦。
以前冯家看似风光，但其实没什么闲钱，只靠朝廷俸禄过日子，日子过得有些紧巴。
只因冯父和冯家祖父都不愿意让自己沾染铜臭味，觉得“两袖清风”才是清高之举。
结果呢？日子没见好，人反倒是都搭进去了。
“娘，咱们继续看着，别打扰哥哥。我看东西还有不少呢，都能卖钱！”冯彩研先是惊讶，然后欣喜若狂，将冯母搀扶住。
有了钱，他们一家三口就能过更加舒适的日子，万一遇上点儿事情，也不至于慌乱。
第二件竞拍的物品是狐鞭酒，顾以昭表示，虽然妖狐喜爱走旱道，但也因此，它的妖鞭满溢阳刚精气，加上点药材泡酒饮用后，对于男子大有卑益，正是“阳上加阳”的结果。
男人们目光灼灼，女人们连连掩面，而竞拍效果却是异常激烈。
最后，这狐鞭酒被一个商人以五百两银子买下，因为一次性拿这么多银子不方便，就给了顾以昭几张银票，直接成交。
除此之外，那些下水虽然顾以昭没有特意收回来，可得知是妖怪内脏的邻里们却不敢收下了，没有拿去喂猪的，便都还给了顾以昭，大概还了五成。
因为是夏天，内脏这类东西放不久，顾以昭索性请人帮忙处理了，并煮了一大锅新鲜的汤，免费分发给在场各位喝上一碗。
最后，狐脑则是被顾以昭单独取出红烧了，他用“以形补形”的说法，表示吃下狐脑能够变得聪慧，所以这道料理被卖出了三百两的高价。
至于狐狸皮和狐狸头，顾以昭则不打算卖。
狐狸皮他要留着自个儿穿，而狐狸头则是被制成一个靶子，让众人花钱射击，享受击杀妖魔的乐趣。
半天下来，顾以昭赚了个盆满钵满，观众们看够了热闹，商人们获得了满意的商品，大家伙可谓是皆大欢喜。
略微有些遗憾的是，现场并没有出现什么让顾以昭惊艳的功法秘笈。
冯母和冯彩研已经幸福得快要昏过去了。
而就在大家伙都以为今天的活动要到此为止的时候，顾以昭发话了。
“那位昭阳道人表示与我有缘，于是便在我脑海中留了一些方子供我研究学习，那些方子中，少不得美容养颜、滋阴补阳的秘方。各位若是能在洛安城逗留七日，我便能制作一批成品，连带着药方一起让各位买断，具体情况到时候咱们再细细讨论。相信对于我们而言，这会是一笔很棒的交易。”
美容养颜！
滋阴补阳！
顾以昭不需要拿出什么治疗疑难杂症的配方，那样会太过打眼，极有可能会招致风险，毕竟他可不是什么神医。
但是那些美容滋补品就不同了，这些并非是生存必需品，将药方卖出去后，他便能够隐于幕后，只靠领取分成就能获得大量的钱财。
在如今这个世道，钱财、名望是可以用来保命的。
商人们笑得和蔼可亲，显然比起现在这种一杆子买卖，长期且大量的利润更能够吸引他们。
其中坐在最前排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富商说：
“既然是冯公子所求，那我们就在城中多留一段时日。对了，今晚我们乾坤商行将在醉仙楼举办酒宴，不知公子是否有空？”
醉仙楼是洛安城档次最高的饭店，平民百姓轻易去不得。
顾以昭礼貌地拱了拱手：“不好意思，最近事务繁忙，在下还需要调配药材，怕是不仅没有去醉仙楼，也没得精力也没空去其他地方了，感谢各位邀请。”
经过他这么一说，原本打算邀请他的人便不再多说，纷纷表示“正事要紧”。
商人们离场后，顾以昭却给了在场的侠客们一笔银子，让人留下充当护卫。
对于流浪天涯的侠客们而言，顾以昭给的银两绝对不少，大家自然是欣然答应。
除此之外，顾以昭也看上了洛安城南的一处大宅院，只等着几日之后攒够了足够的钱后举家搬进去。
但聚集在冯家的人并没有散光，因为另一场活动开始了。
就见一颗吐着舌头的硕大狐狸脑袋附近散落了不少弓箭，而此时，被唤起血性的青少年们和一些人正在挽弓搭箭，致力于命中一个目标。
当然，这个活动不是免费的，但也不需要花太多钱财，只需要十文铜板就可以玩一次，如果命中了狐狸脑袋可以有一两银子的奖励，如果命中了狐狸嘴巴能奖励三两，眼珠子能奖励五两。
“啊……失败，弓箭好难。”
“呜呜呜~就差一点点了，死狐狸！”
“李家大哥，俺们家中午掉到了鱼，这两颗鱼眼睛你吃了试试，没准就中了……”
即便只是一颗狐狸脑袋，但是回忆着说书人的故事，享受着周遭的瞩目，对不少人而言都是一种难得的乐趣。
终于，一个十五上下的少年在排了三次队，花了三十文铜板后，总算是有了收获。
“嘿！我射中妖狐眼球了！再来一次好了！”
“给，这是五两银子的奖励。”顾以昭将银子放到了少年的手里。
银子挣得如此容易，大家都感受到了激励，愈发兴致勃勃地射箭。
又是一个时辰过后，眼看着太阳向西而行，狐狸脑袋也变得千疮百孔，眼球和鼻子的部位变成了血窟窿，舌头也早就烂掉了，顾以昭宣布游戏结束。
在用弓箭攻击妖狐的残骸时，人们并没有心生多余的同情，这叫顾以昭格外满意。
胡十三空洞狰狞的脑袋，似乎是在诉说着难以描述的仇恨，可是它已经没有能力报仇了。
光是看着这一幕，顾以昭便笑出了声，温柔的表象下，对于妖类的憎恨早已进入了他的骨髓，令人见之生寒。
“哥哥……？”
冯彩研心中咯噔了一下，怯生生地拉了拉顾以昭的衣角。
她觉得今天的哥哥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很不正常……不对，的确是遇到了天大的刺激。
她的哥哥品德优良，在大家口中也是一样的，可是为什么要将妖狐的脑袋供人取乐呢？
这不像是平常的哥哥会做出的行为。
并且，她觉得最乐在其中的似乎是自己的哥哥。
当然，她不太敢承认这一点。
顾以昭回过头，刹那间先前的恶意又尽数收敛，只余下清风朗月般的儒雅。
“什么事？今天哥哥赚了这么多钱，明天咱们一家三口去吃好吃的，去买新衣裳和首饰好不好？想当年我们住在京城的时候，其他人家的千金都每日都戴着不重样的首饰，只有你们的首饰盒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件，一年到头也添置不了新的。今天我让赵哥去饭店打包了些吃食，咱们也吃一顿好的。”
新衣裳、配饰和美食无法让冯彩研安心，可顾以昭那些絮叨，却让她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心想：哥哥应该还是那个哥哥吧？
少顷，就见赵小柱提着许多食盒过来，顾以昭摆了张大桌，招呼侠客们和赵小柱一家跟一块儿用餐。
当夜，冯家的多余的三间客房内满满当当地住了十个侠客，床睡不下便打了地铺，震天响的呼噜穿透了墙壁，但也让这间刚刚进了妖怪、染了血气的屋子多了许多人气，反而能叫冯家母女安心。
就在冯彩研准备就寝的时候，冯母敲开了女儿的房门。
“娘，这么晚了，您还没有睡吗？”冯彩研招呼着自家母亲赶紧坐到床上来。
“娘睡不太着。”
冯母的神色带着几分忧郁，“我越想越不对劲，以往玉书也不是没有跟着那些公子去打过猎，可这一次他手上沾血之后，脾气似乎阴郁了许多。当然，对于我们，还有其他人，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娘就心想，玉书他是不是被妖气给冲撞到了。”
冯彩研忙不迭点头：“娘也这么想吗？我也觉得哥哥有些不太对劲，似乎对那头狐妖格外狠辣，又是断、断根，又是扒皮的……女儿不是同情那作恶多端的妖孽，只是觉得这些事儿不应当是哥哥亲自动手。”
似乎没有比被“妖气冲撞”更加适合说明顾以昭脾气变化的原因了。
母女俩一合计，便决定明天一早就坐马车出门，去附近灵验的寺庙请僧人过来，看看能不能让顾以昭的心性恢复平和。
华服、珠宝都不如家人重要。
同时，顾以昭盘腿坐在床上，将双手捻成莲花状，放缓呼吸。
在不知过了多久后，他阴郁地睁开了眼睛。
“看来是体内杂质过多的原因么，居然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冯玉书修炼法术的资质不佳，而他明面上的师父因为过于看重另一个弟子南宫璃的缘故，更是疏忽了对冯玉书的教导，这也导致冯玉书修炼的功法是十分平庸的《练气诀》，高深的法术也不会，只会一些基础的东西。
但好在基础打得相当牢靠，这些基础对需要重头开始修炼的顾以昭而言大有卑益。
只是原本，冯玉书是被师父强行冲开了气穴，灌注了一丝灵气，借着这丝灵气才踏入修炼一途的。
以至于目前顾以昭根本找不到修炼的诀窍。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前十的小伙伴有小红包哒
羲和估计在后天出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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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故事的主角从那些他人口中的张三李四,变成了城中小有名气的青年秀才时，短短一日功夫,《斩妖》的故事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等到第二天,冯家母女从凌波园退房的时候,就见附近的丫鬟小厮都在看着她们的方向窃窃私语,惹得母女俩一阵惊疑，上前询问，对方只神秘地笑说“待二位回家便知晓了”。
同时，正厅的说书人,也开始讲起了一个新的故事。
“轩辕七年夏,话说便是昨日子时，洛安城有一俊秀公子，姓冯，名玉书,夜遇妖邪作祟，那是一头长约十尺的赤狐……”
听惯了俊秀书生与妖怪的艳情故事的男人们顿时发出暧昧的哄笑,挤眉弄眼道：“这大早上的，便说夜遇,成何体统~？不用想也知道,便是那冯玉书与赤狐所化的美丽女子痴缠恩爱的老套情节。”
冯家母女刚打算迈出门槛的腿顿时收住了。
冯彩研皱了皱眉头，挽着冯母，小声道：“娘，这故事是怎么回事呀，里头的主人公竟然跟哥哥同名,这怎么像话？”
大姜王朝民风彪悍，即便冯彩研是一个深闺小姐，也偷看过不少人妖相恋的话本，用于取乐很是不错。
但这可不代表她想听到与自己亲哥哥同名的主人公去与那妖邪大行秽乱之事，这难道不膈应么？
冯母顿时想到那群丫鬟小厮看母女俩的奇怪眼神，一番思索后，便拉着女儿坐在了正厅角落，随意点了些吃食，倒要仔细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万一真有点事儿，可不能叫儿子的清誉受损！
不过，说书人很快就表示：“各位必然是猜不到这故事的走向的，还请静下心来，听我细细说道。”
“彼时冯公子挑灯夜读，正值困倦之际，忽地发现门外有人，便过去开门，迎上那赤狐所化的美艳红衣女子。冯公子惊疑之际，就听红衣女子开始诉苦，称其为附近农家之女，不幸遭妖狐虏去，换上那露骨衣物供妖狐取乐，最后还要被采阴补阳。”
“冯公子本性正直善良，不愿让柔弱女子命丧妖狐之手，连忙将其请进屋内，殊不知自己才是被妖狐相中的猎物。”
“原来，那赤狐是一头雄狐，却好男色，本性阴险狡诈，善妒！若是遇上女子，便将人扒皮抽筋，咬至肚破肠流，不知有多少美貌女子香消玉殒。而若是遇上相貌出众的男子，便要将其从前往后狠狠奸污，至死方休！”
原本还笑得猥琐的男性听众们顿时虎躯一震菊花一紧，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直呼“离奇”，却听得更认真了。
冯彩研目瞪口呆，她长这么大何曾听过如此直白露骨的用语，面上红白相间，既有女儿家的羞赧，也有想到故事主人公与自家兄长同名的毛骨悚然。
说书人神秘一笑：“那冯公子身长七尺，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可叫那狐妖难以自持，多番施展诱惑之术，只为将眼前的俊秀公子狠狠占有。但就在此时，冥冥之中，冯公子见一老道，须发皆白，仙气飘飘，正好似仙道中人。”
“老道称自己为‘昭阳道人’，一生锄强扶弱、惩恶扬善，寿数将尽之时，恰好撞见狐妖行恶，见冯公子秉性良善，便赠一缕真气令冯公子斩妖。”
“借着那缕真气，冯公子见到狐妖真面目，深知自己应当谨慎行事，便取来烈酒，好声相劝，令狐妖饮至烂醉。”
“待狐妖动弹不得时，他便取来匕首，先是除了那狐妖不知捅坏多少男子的子孙根！咔嚓——现场那叫一个血流如注！”
说书人讲得动情，男性听众们却是浑身一寒，只觉得这个故事的惊悚程度大大加深了！
冯彩研险些拍手叫好，幸亏被冯母及时制止，否则哪怕她们坐在角落，也要收获最大的关注了。
说书人轻咳两声，喝了口茶水，继续道：“众所周知，只要是雄性生物，便视那物为至宝，妖狐重怒，以最怨毒的污言秽语诅咒冯公子，周遭妖风大作，血光冲天！”
“但冯公子这一举动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那些无辜俊男报仇雪恨！狐妖失了那根玩意儿，便被破了法门，与山中野兽无异。冯公子提起匕首，便与其苦斗起来……”
说书人用长篇大论叙述了冯公子与妖狐的斗武，听得众人如痴如醉，每当冯公子占据上风时，大家都要拍手叫好。
“最后，冯公子剖了那妖狐的内丹，将屋内整拾一番，便昏睡过去，醒后只以为自己是除了一只闯入家中的狐狸。直到附近的猎户提醒，方知自己斩杀了一头妖狐，昨日一切并非幻梦。”
说书人说完后，凌波园正厅内外都聚集了不少人，少顷掌声大作，喝彩不断。
手中有点余钱的行商们纷纷投以赏银，露出满意的表情。
“我原以为自己听过的故事已经够多够离奇了，却不曾想还有这般奇诡的故事！”
“也真是苦了那冯公子，还要对着一只狐狸敬酒，也不见一丝惧色，实在是人才！”
“这倒是让我想到了其他地方听过的与南风有关的故事……”
众人讨论不断的时候，冯家母女则是越听越觉得故事里的主人公就是她们的亲人，正欲上前质问说书人是何居心，就见说书人拍了拍板子，让大家安静下来。
“各位，这《斩狐》的故事并非虚幻，那冯玉书公子住在城西，搬进洛安不过二月有余，今日便要在家中举办一场活动，说是要拍卖一些玩意儿，欢迎各位前去观赏！”
这下冯家母女是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
搞了半天，故事里说的还真是她们的家人！
凌波园里的人们如潮水般向城西涌去，很快便走了三分之二，其中冯家母女为了防止自己被附近的人认出来，又是掩面又是遮掩身形，直到遇上了一辆空的人力车，才总算松了口气，也顾不得在街上闲逛，匆匆回家。
等她们回家后，就见冯家前后门大开着，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场面热闹得像是一个市集。
有的人甚至怕看不到热闹，特地爬到了围墙上坐着。
小孩儿改编了一首童谣，年轻力壮的少年们大声讨论战况，大姑娘小媳妇儿又娇又羞地望向门内。
冯家母女到家门口时，很快就被附近的邻里给认了出来。
“大家快看呐，冯夫人和冯小姐回来了！”
“哟！英雄的娘和妹妹，快快快，大家让开一条道！”
赵小柱一边吆喝着一边把持局势，很快人们便面露恭敬之色，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
冯家母女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等到了院子里时，母女俩就发现本该十分空旷整洁的院子里摆满了长凳，一个个穿着富贵的商人、游侠、方士们整整齐齐地坐着。
现场显然只有身份、能力特殊的人才能入座，而顾以昭站在一个简陋的台子上，旁边晾晒着一条鲜艳如血的巨大红狐皮，但他却在介绍着手中的酒坛子。
“首先，这是妖狐狐胆配合十多种药材酿造的药酒，大概一年后才能开始饮用，乃大补之物！各位，这妖狐拥有两百年的修为，比多年的人参灵芝还要灵异，在座各位要不就是行商的，要不就是买来自用的，现在这药酒只需要一百两白银，怎么看都是亏本买卖！现在开始叫价，每次叫价不少于一两银子，想必各位应当不愿错过的吧！”
百两银子对于一般百姓自然多得吓人，可是在场的商人却不至于拿不出来，眼看现场气氛被炒热，顾以昭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继续道：
“当然，若是各位手中有其他物品愿意用作交换，或是能够教授本公子几招，本公子自然可以取消竞拍，免费将药酒赠送出去！”
一个富商举起手：“一百一十两！”
一个侠客说：“我出一本我修炼的剑法！”
顾以昭眼睛一亮，浅笑道：“那欢迎这位侠士上前展示一二，看看这剑法本人适合不适合。”
侠客自信一笑，在空地上开始舞剑，身姿优美，出招凌厉。
众人凝气屏息，有不少已经看得痴了。
但顾以昭也不是没见识的，侠客的招式的确华丽，但他很快就看穿了其中的瑕疵，不由在内心叹了口气。
——他要学习的东西，怎么着也不能是自己都能看穿的啊。
眼看侠客眼中带着势在必得之色，顾以昭沉吟片刻后，抱拳道：“不愧是侠士，这剑招凌厉非凡，卓尔不群，当真精彩！然而在下资质平平，这套路数估计无法吸纳，失礼了。”
拒绝是一种艺术，顾以昭现在是称自己配不上剑法，而不是剑法配不上自己，所以不会叫侠客心生不满。
果然，侠客被夸赞后，哈哈大笑：
“冯公子到底是读书人，学不了我这套杀气腾腾的招式，倒也不打紧，希望冯公子能遇上心仪的招式！”
侠客竞拍失败后，现场继续叫价，且这一插曲让药酒的竞争更加激烈。
最终，狐胆药酒被一个商人用三百两现银买走了！
“三百两……”冯母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这么多银子了，恨不得掐自己一下看看是不是做梦。
以前冯家看似风光，但其实没什么闲钱，只靠朝廷俸禄过日子，日子过得有些紧巴。
只因冯父和冯家祖父都不愿意让自己沾染铜臭味，觉得“两袖清风”才是清高之举。
结果呢？日子没见好，人反倒是都搭进去了。
“娘，咱们继续看着，别打扰哥哥。我看东西还有不少呢，都能卖钱！”冯彩研先是惊讶，然后欣喜若狂，将冯母搀扶住。
有了钱，他们一家三口就能过更加舒适的日子，万一遇上点儿事情，也不至于慌乱。
第二件竞拍的物品是狐鞭酒，顾以昭表示，虽然妖狐喜爱走旱道，但也因此，它的妖鞭满溢阳刚精气，加上点药材泡酒饮用后，对于男子大有卑益，正是“阳上加阳”的结果。
男人们目光灼灼，女人们连连掩面，而竞拍效果却是异常激烈。
最后，这狐鞭酒被一个商人以五百两银子买下，因为一次性拿这么多银子不方便，就给了顾以昭几张银票，直接成交。
除此之外，那些下水虽然顾以昭没有特意收回来，可得知是妖怪内脏的邻里们却不敢收下了，没有拿去喂猪的，便都还给了顾以昭，大概还了五成。
因为是夏天，内脏这类东西放不久，顾以昭索性请人帮忙处理了，并煮了一大锅新鲜的汤，免费分发给在场各位喝上一碗。
最后，狐脑则是被顾以昭单独取出红烧了，他用“以形补形”的说法，表示吃下狐脑能够变得聪慧，所以这道料理被卖出了三百两的高价。
至于狐狸皮和狐狸头，顾以昭则不打算卖。
狐狸皮他要留着自个儿穿，而狐狸头则是被制成一个靶子，让众人花钱射击，享受击杀妖魔的乐趣。
半天下来，顾以昭赚了个盆满钵满，观众们看够了热闹，商人们获得了满意的商品，大家伙可谓是皆大欢喜。
略微有些遗憾的是，现场并没有出现什么让顾以昭惊艳的功法秘笈。
冯母和冯彩研已经幸福得快要昏过去了。
而就在大家伙都以为今天的活动要到此为止的时候，顾以昭发话了。
“那位昭阳道人表示与我有缘，于是便在我脑海中留了一些方子供我研究学习，那些方子中，少不得美容养颜、滋阴补阳的秘方。各位若是能在洛安城逗留七日，我便能制作一批成品，连带着药方一起让各位买断，具体情况到时候咱们再细细讨论。相信对于我们而言，这会是一笔很棒的交易。”
美容养颜！
滋阴补阳！
顾以昭不需要拿出什么治疗疑难杂症的配方，那样会太过打眼，极有可能会招致风险，毕竟他可不是什么神医。
但是那些美容滋补品就不同了，这些并非是生存必需品，将药方卖出去后，他便能够隐于幕后，只靠领取分成就能获得大量的钱财。
在如今这个世道，钱财、名望是可以用来保命的。
商人们笑得和蔼可亲，显然比起现在这种一杆子买卖，长期且大量的利润更能够吸引他们。
其中坐在最前排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富商说：
“既然是冯公子所求，那我们就在城中多留一段时日。对了，今晚我们乾坤商行将在醉仙楼举办酒宴，不知公子是否有空？”
醉仙楼是洛安城档次最高的饭店，平民百姓轻易去不得。
顾以昭礼貌地拱了拱手：“不好意思，最近事务繁忙，在下还需要调配药材，怕是不仅没有去醉仙楼，也没得精力也没空去其他地方了，感谢各位邀请。”
经过他这么一说，原本打算邀请他的人便不再多说，纷纷表示“正事要紧”。
商人们离场后，顾以昭却给了在场的侠客们一笔银子，让人留下充当护卫。
对于流浪天涯的侠客们而言，顾以昭给的银两绝对不少，大家自然是欣然答应。
除此之外，顾以昭也看上了洛安城南的一处大宅院，只等着几日之后攒够了足够的钱后举家搬进去。
但聚集在冯家的人并没有散光，因为另一场活动开始了。
就见一颗吐着舌头的硕大狐狸脑袋附近散落了不少弓箭，而此时，被唤起血性的青少年们和一些人正在挽弓搭箭，致力于命中一个目标。
当然，这个活动不是免费的，但也不需要花太多钱财，只需要十文铜板就可以玩一次，如果命中了狐狸脑袋可以有一两银子的奖励，如果命中了狐狸嘴巴能奖励三两，眼珠子能奖励五两。
“啊……失败，弓箭好难。”
“呜呜呜~就差一点点了，死狐狸！”
“李家大哥，俺们家中午掉到了鱼，这两颗鱼眼睛你吃了试试，没准就中了……”
即便只是一颗狐狸脑袋，但是回忆着说书人的故事，享受着周遭的瞩目，对不少人而言都是一种难得的乐趣。
终于，一个十五上下的少年在排了三次队，花了三十文铜板后，总算是有了收获。
“嘿！我射中妖狐眼球了！再来一次好了！”
“给，这是五两银子的奖励。”顾以昭将银子放到了少年的手里。
银子挣得如此容易，大家都感受到了激励，愈发兴致勃勃地射箭。
又是一个时辰过后，眼看着太阳向西而行，狐狸脑袋也变得千疮百孔，眼球和鼻子的部位变成了血窟窿，舌头也早就烂掉了，顾以昭宣布游戏结束。
在用弓箭攻击妖狐的残骸时，人们并没有心生多余的同情，这叫顾以昭格外满意。
胡十三空洞狰狞的脑袋，似乎是在诉说着难以描述的仇恨，可是它已经没有能力报仇了。
光是看着这一幕，顾以昭便笑出了声，温柔的表象下，对于妖类的憎恨早已进入了他的骨髓，令人见之生寒。
“哥哥……？”
冯彩研心中咯噔了一下，怯生生地拉了拉顾以昭的衣角。
她觉得今天的哥哥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很不正常……不对，的确是遇到了天大的刺激。
她的哥哥品德优良，在大家口中也是一样的，可是为什么要将妖狐的脑袋供人取乐呢？
这不像是平常的哥哥会做出的行为。
并且，她觉得最乐在其中的似乎是自己的哥哥。
当然，她不太敢承认这一点。
顾以昭回过头，刹那间先前的恶意又尽数收敛，只余下清风朗月般的儒雅。
“什么事？今天哥哥赚了这么多钱，明天咱们一家三口去吃好吃的，去买新衣裳和首饰好不好？想当年我们住在京城的时候，其他人家的千金都每日都戴着不重样的首饰，只有你们的首饰盒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件，一年到头也添置不了新的。今天我让赵哥去饭店打包了些吃食，咱们也吃一顿好的。”
新衣裳、配饰和美食无法让冯彩研安心，可顾以昭那些絮叨，却让她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心想：哥哥应该还是那个哥哥吧？
少顷，就见赵小柱提着许多食盒过来，顾以昭摆了张大桌，招呼侠客们和赵小柱一家跟一块儿用餐。
当夜，冯家的多余的三间客房内满满当当地住了十个侠客，床睡不下便打了地铺，震天响的呼噜穿透了墙壁，但也让这间刚刚进了妖怪、染了血气的屋子多了许多人气，反而能叫冯家母女安心。
就在冯彩研准备就寝的时候，冯母敲开了女儿的房门。
“娘，这么晚了，您还没有睡吗？”冯彩研招呼着自家母亲赶紧坐到床上来。
“娘睡不太着。”
冯母的神色带着几分忧郁，“我越想越不对劲，以往玉书也不是没有跟着那些公子去打过猎，可这一次他手上沾血之后，脾气似乎阴郁了许多。当然，对于我们，还有其他人，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娘就心想，玉书他是不是被妖气给冲撞到了。”
冯彩研忙不迭点头：“娘也这么想吗？我也觉得哥哥有些不太对劲，似乎对那头狐妖格外狠辣，又是断、断根，又是扒皮的……女儿不是同情那作恶多端的妖孽，只是觉得这些事儿不应当是哥哥亲自动手。”
似乎没有比被“妖气冲撞”更加适合说明顾以昭脾气变化的原因了。
母女俩一合计，便决定明天一早就坐马车出门，去附近灵验的寺庙请僧人过来，看看能不能让顾以昭的心性恢复平和。
华服、珠宝都不如家人重要。
同时，顾以昭盘腿坐在床上，将双手捻成莲花状，放缓呼吸。
在不知过了多久后，他阴郁地睁开了眼睛。
“看来是体内杂质过多的原因么，居然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冯玉书修炼法术的资质不佳，而他明面上的师父因为过于看重另一个弟子南宫璃的缘故，更是疏忽了对冯玉书的教导，这也导致冯玉书修炼的功法是十分平庸的《练气诀》，高深的法术也不会，只会一些基础的东西。
但好在基础打得相当牢靠，这些基础对需要重头开始修炼的顾以昭而言大有卑益。
只是原本，冯玉书是被师父强行冲开了气穴，灌注了一丝灵气，借着这丝灵气才踏入修炼一途的。
以至于目前顾以昭根本找不到修炼的诀窍。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前十的小伙伴有小红包哒
羲和估计在后天出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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