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冷淡_枯荣一半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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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冷淡

  ……从来,没有人会对他说这种话。这种甜腻的话,像是非要甜得人心里头发颤,甜得像是毒药,容易让人沉溺让人上瘾。乾碎这一刻觉得自己胸腔里有种奇怪的情绪像是要在破芽,他在黑暗里沉沉地看了一眼鲛人说话的方向,十分古怪地笑了笑,他低哑地问:“这就是鲛人吗?”

  原岁疑惑地反问:“什么?”

  “好似甘愿为喜欢的人奉献一切,包括生命之类,”乾碎冷漠的眼里没有丝毫光,也没有丝毫的笑意,他的眼这样冷,高山不化的冰雪都可能有阳光的眷顾,而他的眼连光都吝于赐予,“你也愿意为我奉献一切?”

  原岁被他这样厌世而又冷淡的语气惊了一惊,她细细看了看枯荣的眉眼。他垂着漆黑的长发,只束了鬓边的发在脑后,他的白与黑都很浓烈,也很分明。眼前这个枯荣还年轻,不过二十出头,他的锋芒都收敛进苍白的面孔底下,只有这一刻,原岁才觉得他的情绪是真实的。

  “是的,”原岁郑重地说,“我会为你奉献一切。但不是因为我是鲛人。”原岁觉得枯荣这种情绪分明的状态还挺难得的,她愿意去宠枯荣现在的坏脾气。于是她格外认真地说:“我喜欢你,是因为你长得好看,特别好看。”

  然后原岁就发现面前的枯荣,脸色好像更差了一些?甚至是一言不发地就滚着轮椅出去了。诶嘿!不应该啊!搁以前,她要是这么夸枯荣,枯荣早就乐了。

  在一边力当透明人的胥楚就看着那个胆大包天的小鲛人追出去问:“今天的你为什么不快乐?你都不笑。你干嘛不快乐?你说出来我给你找点乐子??”

  乾碎面无表情地说:“你太吵了。”

  原岁一脸意外:“诶,我吵吗?我还好吧,正常交谈范围嘛。是你话太少了,这样不好。你看你都不爱和别人说话,所以你不快乐。”

  乾碎言简意赅:“滚。”

  “好好好,我不说话。”原岁安静地闭上嘴,安静了几分钟,她趴在梅树下的茶桌上,看着天光里特别冷漠也特别俊美的枯荣,她突然开口轻轻地问,“殿下,你有执念吗?”

  乾碎提茶壶的手就这么顿了顿,只是片刻,他便很冷淡地回答:“没有。”

  原岁不信:“你肯定有。”

  “你若觉得有,”乾碎把茶壶搁回茶桌上,“那就是你的一双眼睛。”

  天空下起了雪,冰凉地落在原岁的脸上,原岁伸手一抹,便化成水。她从桌子上抬起头,雪花落在枯荣的发上,他低垂眉眼,恍然不觉。原岁安静地看了下,便伸出手去拂开他发梢上的雪花,轻轻地说:“有雪。”

  乾碎眉眼一凝,正要拨开鲛人的手,就听见鲛人说:“你会着凉的。”乾碎突然就忘记自己原先的打算是什么,只冷着眉眼回道:“你且顾好自己罢。”

  “好叭,”原岁又乖乖坐回去,歪着头问枯荣,“殿下,你叫什么名字啊?来了那么久都还没有互相介绍呢。我叫原岁,你呢?”原岁不敢肯定现在的枯荣就叫枯荣,而且也担心就算枯荣真的叫枯荣,她没问过就知道他名字也不好,就意思意思问一下。

  结果乾碎微抬眼,冷嗤:“你是故意的?”

  原岁迷茫地眨巴一下眼睛,乾碎面无表情地说:“你原先说你叫原。”

  原岁:“……然后?”

  乾碎沉默了一会儿,又一言不发地转着轮椅回屋了。摸不着头脑的原岁在风雪呆了一会儿,胥楚就偷偷摸摸出来小声问原岁:“小鲛人,你是认真的呀?”

  原岁不懂:“什么认真的呀?”

  “鲛人族不是喜欢取夫字做名吗?你叫原,加殿下的‘碎’字,所以你说你叫原碎,不是这个意思吗?”胥楚古怪地看了原岁一眼,“你好像不太懂鲛人族的习惯,你的父母呢?没有告诉你吗?”

  原岁哭笑不得:“那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唉我直接和殿下说好了。”

  她跑进屋里,乾碎正好在拿着棋子自己与自己对弈,原岁几步过去,大大咧咧地坐在他对面,偷偷摸摸地拿个棋子落在棋盘上。枯荣无动于衷,临了落子到附近,察觉棋盘面上的棋势不对,他面不改色地捏了原岁乱放的那枚棋子,一挥袖,把它扔在地上。

  “你这都记得住啊,”原岁很是佩服,“太厉害了吧。”

  乾碎依旧面无表情,原岁瞅着他,觉得马屁拍着好像没啥用,她干脆小声地直白开口:“你别误会,我没打算用你名字里的岁,我本来就叫原岁……是一个……我很爱的人给我取的。我是岁岁平安的岁。我没故意占你便宜的。”

  结果解释完,原岁发现枯荣的脸色更冷了,他抬眉,毫无表情地说:“我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碎。”

  原岁有过一瞬间的尴尬,她哈哈笑了几声之后,故作爽朗地接口:“所以嘛!根本不是借你名字做我名字,虽然发音一样,还是不同的岁啦!重新介绍一下,我是离离原上草的原,一岁一枯荣的岁!”

  乾碎连棋都不下了,他握着棋子在手心,冷冷地说:“与我何干?”

  原岁愣了一下,她傻傻地应:“我只是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乾碎又说:“与你何干?”他把手心里的棋子扔了,玉白色的棋子砸落在棋盘上,把他原先下的一手好棋毁了个大半。

  原岁坐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她缓了好久,她长这么大,枯荣从没对她这么凶过。缓了好一会,才发现枯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他站在她面前,抿着唇,冷冷地问她:“你哭什么。”

  原岁呆了一下,想说你一个瞎子怎么知道我哭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呢!就听见乾碎说:“下冰雹一样。”

  她低头一看,棋桌上、地上、她的裙摆里,全是莹白色的小珍珠。哇,鲛人流珠是真的啊!原岁第一个反应就是抓着枯荣的衣袖,兴高采烈地问他:“那我的眼睛是不是就是鲛珠了?是不是可以挖给你了?”

  乾碎心里头那种奇怪的情绪似乎又往上窜了一点。他没直接回应,只是皱着眉头说:“不要哭了,听着吵。”

  原岁松开手指,有些沮丧地“哦”了一声。

  乾碎哪怕看不见,都能察觉眼前的小鲛人情绪很低落。他本来不该管,但看在晚上还要这小家伙□□的条件下,他伸手摸了摸她头发,算是安慰。摸了之后发现手感还行,觉得这鲛人还是有点用处的,于是才开口,“我姓乾,名碎。”

  原来叫乾碎。

  不叫枯荣啊……原岁耷拉着眉眼。片刻后,她忽然像想起什么,眼睛亮晶晶地问他:“那你的字是什么呢?”

  乾碎眉眼蓦地沉下去,黑沉沉到近似有些阴鹜,他很冷漠地回答:“我没有字。”男子二十即冠,冠时长辈赐字。而他的长辈,早在一年前的叛乱里就全部死光了。

  “那你的字叫枯荣,好不好?”原岁抓着乾碎的手掌心,用指尖一点一点划着写,“枯荣,伊余久齐物,本自一枯荣。草木盛衰,人之生死。万物轮转,周而复始。殿下,你相信轮回吗?”她弯着眉眼笑,抬起头看他,嗓音温柔地说,“殿下,你的字叫枯荣,好不好?”

  乾碎在这一刹,心神微颤。

  原岁心里却偷偷想着“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这样子,他们多像一对情侣名呀。想到这里,原岁忍不住偷乐,看,她十一岁的时候枯荣赐给她名字叫“岁”,告诉她“愿你邪祟不近,岁岁平安。”她二十三岁回到枯荣二十岁出头的时候,给他一个字叫“枯荣”,告诉他“伊余久齐物,本自一枯荣。”这算不算得上是一个有趣的轮回?

  原岁笑得眼睛都要没了,之前的脾气全跑了,她认真地对乾碎说:“姓乾,名碎,字枯荣。殿下,你觉得怎么样呢?”

  乾碎抿着唇,许久才沙哑地回答:“不叫。”

  原岁去扯他衣袖:“殿下,叫吧!有意义又好听!”

  乾碎:“不叫。”

  原岁一路跟着乾碎后头念叨他:“可好听了呀!枯荣枯荣枯荣枯荣!”

  乾碎踱步往前走,步伐不似以往沉稳,甚至差点撞上博物架,被原岁及时拉了一把:“枯荣!前面有架子!”

  乾碎脸色铁青,他许久没这般失态了。于是他倏忽回头,想狠厉地叱骂鲛人再这么胆大包天无法无天,他也不必等她这一枚上好的鲛珠,直接挖了眼睛把她做成鱼干,换得清净。

  谁知道原岁怕枯荣撞上架子,很尽职地踮着脚,手伸长了护着他额头那一块地方,并碎碎念他:“年轻人哦,做事不要这么风风火火嘛……”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踮着脚,乾碎转身的瞬间,便吻上了她的额头。

  轻轻地擦过,像露珠亲吻叶间,像风中的香拂过柳叶。世界的喧嚣和五光十色好像一下子远去,无端之间就是沉默而又热闹的风月。

  原岁哑然,她看枯荣没动,就偷偷挪了挪步子,把自己往后藏了藏。她连咳几声,故作认真地转移话题:“就说年轻人哦,做事情要有条不紊……要慌乱里追寻稳妥……要……哎!枯荣你什么表情嘛?就是亲了下额头!又不是亲嘴……”

  乾碎的眉间结满冰霜,他没听完鲛人在讲什么,扭头转身就走。这一转身又直接磕在了博物架上,磕得狠,博物架上的玉如意和瓷器全部摔在地上摔了粉碎。原岁看着枯荣额前红成一片,“呃”了半晌,只得干干地说:“年轻人……做事不要毛躁……”

  听见响乱的胥楚夺门而入,就看见面若冰霜的殿下冷冷地说:“把我的木仓拿过来。”

  胥楚看着一地碎片,再瞅瞅鲛人和殿下之间,总觉得有点奇怪,一头雾水的他磕巴地问:“殿下要动手吗?可以属、属下来的。”

  乾碎拉扯嘴角,冷笑。

  “我要亲自动手,”他说,“把某条不知死活的鱼剁碎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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