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_不做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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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章

  宴会上,沈宴、阮知微和白绮三个人俨然成了焦点。

  沉郁的深红色液体在白绮裸露的肩部肌肤上留下了痕迹,她精致端庄的妆容被沈宴泼洒的红酒毁掉,满面狼狈,蓝色的繁星裙摆沾满了红色的东西,肮脏不堪。

  白绮脸上是惊愕的神情,她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的睫毛边缘带着红酒,滴滴答答地往下坠落着,在蓝色的裙子上晕染出深色痕迹。

  阮知微和苏御也都懵了,阮知微稍稍睁大了眼,对眼前的一幕有些难以置信。

  其他人的窃窃私语传到了白绮的耳朵里,白绮这才反应过来,她勉力维持着早已不在的端庄,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沈宴!你——”

  “别叫我的名字,你的声音太难听,”沈宴扬了扬空了的红酒杯,他甚至还弯唇笑了一下,只是他的黑眸中毫无笑意,满是嘲讽和寒意。

  显然,沈宴对造成这一切毫无内疚感,模样肆意妄为又嚣张“你在记者采访的时候没少提起我吧,怎么?我回敬你一杯红酒算过分?”

  沈宴也是在猫区看帖子的时候才知道,白绮在被记者采访的时候cue了他多少次,她经常有那种自得的语气暗示他爱她到无法自拔,而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他,把他当作备胎而已。

  现在阮知微的《实力派演员》综艺一上线,白绮替身就上了热搜,可能有网友八卦心的推波助澜,但是以沈宴商人的嗅觉来看,白绮也是出了力的,可能最开始的热搜就是白绮买的。

  很明显,白绮是故意的。

  这女人戏这么多,他赏她一杯红酒,都算轻的了。

  白绮动着嘴唇,狼藉的样子哪里还有往日里那种睥睨的大家闺秀风范,她知道其他人都在看热闹,白绮不肯认输地辩驳“我说错了吗?你明明就是喜欢我,你当初追求我全校皆知……”

  听到白绮的话,沈宴眸中染上了不耐烦,他不客气地打断她“八百年前的事情了还要拿出来说,白绮,你是真的没人爱啊。”

  顿了下,沈宴望着白绮,眸间微讽“还有,你不会真的以为,那种年少无知的追求,叫喜欢吧?”

  两句话,把他和白绮的关系摘得干干净净。

  周围的人听到了这些,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看来白绮经常吹嘘的年少喜欢也掺了不少水分,这女人未免太虚荣。

  围观群众私下里交换了个眼神,眼神里满是对白绮的不屑。

  白绮只觉得气血上涌,她现在的模样一定可笑极了,像个自作多情又自以为是的笑话,还是在这么多业界名流面前。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白绮急促地喘着气,想找回自己的自尊,她目光注意到眼前的阮知微,她现在狼狈如斯,阮知微倒还是那副乌发红唇的高级美人儿样,凭什么?凭什么?

  白绮也是气急了,她抢过阮知微手上的红酒杯就想向阮知微泼去,那个时刻白绮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淡定和理智都不在,她只想让阮知微和她一样难堪。

  白绮的动作太迅速,阮知微完全没反应过来,直接被白绮抢走了红酒杯,而沈宴的动作比白绮还快——

  在白绮要泼红酒之前,沈宴一把攥住白绮的手腕,制止了白绮泼向阮知微的架势。

  紧接着,沈宴反手一扣,将白绮手腕一折,“啪”地一声,周围的人都能清晰地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剧痛从白绮的手腕处传来,白绮疼得面容扭曲,她再也握不住手上的红酒杯,杯子朝她自己的方向掉下来,液体摇晃着洒出来,洒在白绮的深蓝色裙子上,遍地都是。

  红酒杯被掷得很远,叮当地落在远处的地上,杯子应声而碎,玻璃碎片的弧度尖锐和闪亮。

  随着红酒杯破碎的声音一同响起来的,还有白绮的痛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太疼了,手腕实在太疼了,白绮捂着手腕哀声痛叫着,仪态尽失。

  而沈宴,毫不怜香惜玉地顺势将白绮甩到地上,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白绮痛苦的模样,神情冷淡,黑眸无情。

  阮知微站在旁边看着自己空了的手,神情怔然,今天的一切发展都出乎了她的意料,她的大脑都有些当机了。

  而下一瞬,沈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行为。

  他直接抬脚,脚用力地踩在了白绮的手腕处,还狠狠地转了个圈,他语带戾气、一字一顿地问白绮“谁许你碰她的?”

  那一刻,在场的人都觉得沈宴疯了。

  白绮不是像安悦然那样的小角色,随便封杀就可以,好歹白家也是北城的书香名流,白绮也是享有名气的名媛,沈宴这样做,无疑是在和白家结仇。

  之前的泼红酒可以说是为了以前的恩怨,甚至折手腕也可以说是正当防卫,但是这样折辱人的踩手腕,简直是把白家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

  白绮被这么对待,白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阮知微看到周围演员倒抽冷气的模样,也明白到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走上前,用手拽沈宴的袖子,想让他冷静,她轻声叫沈宴的名字“沈宴。”

  女人柔软而熟悉的声音是最好的镇定剂,沈宴大脑瞬间清醒了许多,也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他确实冲动了,在白绮想泼阮知微的那一刻。

  或者说,在沈宴看到白绮替身热搜的瞬间,他就已经不再冷静了。

  在生意场上,他可以忍辱负重、冷静自制、步步为营,他自己被怎么对待都没关系,但是现在知道他爱的女人受了那么多委屈,他就不能接受了。

  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未免太废物。

  因着阮知微的声音,沈宴的漆黑眸色变得清明了不少。

  他神情恢复平淡,移开了踩在白绮手腕处的脚,他目光看向一旁赶过来的保安,面无表情地吩咐道“给这女人叫个救护车,别真死了。”

  保安这才敢颤颤巍巍地拿起手机拨打电话“喂,120吗,对,这里需要救护车……”

  白绮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她额头上都是冷汗,她躺在身上疼得躬着身体,她言语破碎地望着沈宴“凭、凭什么……她就是一个替、替身……”

  沈宴本来都不想再理白绮,听到这话,他的桃花眼倏地折出锋利的弧度。

  他低头俯视了白绮半晌,然后,他俯下身,语气有些残忍的凉薄“替身?你的替身吗?你也配?”

  “阮知微从来都不是你的替身,记住了。收收你那自作多情的毛病吧,活得清醒点。”沈宴最后说完这句话后,直起了身。

  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沈宴不甚在意这些目光,他拉住阮知微的手腕,想和她一起离开。

  而这次,沈宴的手覆上阮知微手腕的那刻,阮知微没有像以前一样甩开他。

  刚才还冷血折断白绮手腕的沈宴,现在碰到阮知微的手腕时,他的力气明显轻柔许多,似乎像怕弄疼她一样。

  阮知微注意到这点,什么都没说,她垂着眸,任沈宴拉着她,低头跟在他后面一起离开了会场。

  宴会人群纷扰,都在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而目送他们离开的人,也包括苏御。

  苏御刚在就站在阮知微身旁,完整地看完了这场闹剧。

  他宛如最称职的观众一样。

  也只是观众而已。

  沈宴带阮知微来到了布加迪威龙旁边,他给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两个人都沉默着。

  许久没和她说话,沈宴甚至有些不知道用何种语气和她交流。

  车门缓缓向上拉开,露出跑车内部简单又酷炫的构造,沈宴俯身帮她调整了座位“具体的,我们进车说。”

  阮知微看着她的动作,多看了他两眼,沈宴原来也可以这么体贴的。

  沈宴感觉到她的打量,不自然地稍稍移开目光。

  他真的在学了,在学这么去爱一个人,去照顾女孩子,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等阮知微坐到副驾驶之后,沈宴还帮她系上了安全带,他系得很快,也没敢贴得太近,他怕阮知微觉得他有所图谋,再觉得他恶心。

  ——爱是连靠近都不敢放肆。

  等帮阮知微调整好一切之后,很快,沈宴也坐上了驾驶位,他把布加迪威龙开出停车位,一路向前地开着车。

  他没有说要带她去哪里,阮知微也没有问,她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风景,一直没出声。

  过了一会儿,沈宴将车停到了一个稍显隐蔽的位置,停下。

  他侧头,桃花眼里带着克制的情感,沈宴望着阮知微,低声开口“替身的事,还有我和白绮的事,我都解释给你听。”

  阮知微点头“你说。”

  就算这些是过往之事,阮知微也想全都了结,以后好不再为此困扰。

  沈宴顿了下,将他和白绮的那些事全都托盘而出。

  沈宴和白绮是在他上贵族高中的时候有的交集。

  那时候,他是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家子弟,而白绮是书香世家的独女,两个人虽在一个贵族高中,但是彼此玩乐的圈子都不一样,虽然会在学校打过照面,但他们不曾说过话。

  直到那个雨夜,沈宴从家里出来,孤零零地出现在书店里时,再次在这里碰到了白绮。

  彼时沈宴的心情极糟糕,他的爸妈带着沈繁去欧洲旅游,而他是回家后听到保姆闲聊才知道的这件事。

  他这个二儿子,在沈家真的一点都不受重视,甚至连和爸妈一起去旅游的资格都没有。不管他怎么努力,好像也获得不了爸妈的目光。

  他失魂落魄地走着,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书店这里,以往他从不逛书店,但那天,可能是书店里的灯光太过明亮,又或者是书店里人多,给他一种温暖的错觉,他走了进去。

  然后他漫无目的地在书店里各个书架前面闲逛,走走停停,好似在看买什么书,其实他一个书名都没有看进去,不过是在打发时间而已。

  他觉得自己无家可归。

  等他待到书店都打烊的时候,书店的售货员都开始催促了,沈宴才面无表情着一张脸,打算离开。

  小小年纪,他已经养成了不把喜乐和在意表现的习惯,就像是即使他现在这么脆弱,他也不曾寻找任何朋友倾诉,只想自己消化。

  等他来到售货台边上的时候,发现那里站了个女孩,就是白绮。

  白绮穿着白色的裙子,宛如栀子花一般纯白芬芳,她应该是在等他。

  看到沈宴过来,白绮主动向他伸出手来,递给沈宴一本畅销榜的漫画书,女孩子脸上有一种带着稚气的高傲和怜悯“你是我们学校的吧?是没带钱吗?我看你看了这本书很久,索性买来送你了。”

  在那个她向他伸出手来的瞬间,他似乎在那刻听到了栀子花花开的声音。

  然后,就这样,沈宴感觉自己被击中了。

  缺爱的孩子就是这样吧,轻易地被一点点温暖击中,然后恨不得掏空自己给予她。

  沈宴开始追求白绮,大张旗鼓地,送各种礼物,高调到全校皆知,而也是后来白绮才知道,沈宴是沈氏集团不学无术的二儿子。

  白绮看不上他。

  白绮心高气傲,当时她就和好友说了“能和我相配的,怎么说也得是继承人吧?要求再放低一点,也得是人中龙凤,上进聪明,怎么这种阿猫阿狗也觉得配得上我呢?我看上去很好追吗?”

  话传到了沈宴的耳朵里,沈宴什么也没说,只是照旧追求她,送各种礼物,按照他的架势,仿佛不像是在追求人,更像是在报恩。

  后来白绮刚好想出国,也算是为了躲避沈宴的追求攻势,她就这样离开,一走数年,算起来的话,已接近十年。

  这些年里,两个人都再无联络。

  沈宴在她出国之后也没再纠缠,只是他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在书店里递给自己书的女孩子,但那个女生似乎只存在在遥远的记忆里,脸有些都记不清了。

  直到他在某天在医院里看到阮知微时,才重新想起那个白裙子女孩的模样。

  他看了很久阮知微的脸。

  所以一向冷漠的沈宴决定给阮知微治病的钱,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因为她像曾经给过她温暖的那个人,他想帮帮她。

  只是没想到他和阮知微后来有了更深的纠葛,他渐渐地也喜欢上阮知微的温柔清丽,顺其自然地和阮知微在一起。

  一点点温暖都能让他记那么多年,更何况是用爱意将他包围的阮知微,他在相处过程中早已真正地爱上了阮知微,不过因为白绮的那段经历,他不再那么轻易地表达出自己的在意,甚至久而久之,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爱阮知微的了。

  后来就是白绮回国。

  推荐算法和关于白绮的新闻推荐让沈宴烦躁,他意识到他还是会搜索白绮的新闻,而他明明那时候已经和阮知微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早已不记得白绮的性情模样,但是却还是记得白绮这个名字。

  很烦,也对阮知微不公平。不管他爱不爱阮知微,沈宴觉得男人对自己的女人都应该是忠贞不二的。

  所以,在白绮回国的那一天,他临时决定去机场看白绮,因为沈宴突然弄懂了一件事,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就因为有着记忆的滤镜和那份美好,如果让现实将那滤镜击碎,白月光就会变成蚊子血,连看了都觉得脏,更不用说想念了。

  于是,他去了机场,也看见了阔别多年后的白绮,而当他看到那个骄傲如白孔雀一样的白绮,沈宴意识到,其实他从来都没有爱过白绮。

  他根本不喜欢白绮这类的女人,自以为是又高傲,连阮知微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

  他念念不忘的,不过是多年前给了他一点温暖的白裙女孩子,他眷恋的是那种温暖感,而不是那个人,如果当时出现的是另一个人,他一样会这样。

  或者说,这其实根本就不算是爱,连喜欢都算不上,是一种虚无缥缈,像泡沫一样一戳即破的感觉。

  后来沈宴去医院找到发烧晕倒的阮知微时,阮知微问他去哪里了,沈宴也没回答,还让她不要管,他不想说,因为觉得挺蠢的。

  他连自己的情感都认不清,居然还因为这肮脏的蚊子血左右了这么多年,他不想和阮知微说这些。

  却没想到,就是这些隐瞒让阮知微对他的误会越来越深,直到她彻底离开。

  沈宴时常觉得自己是真的不懂感情,他好像总是后知后觉,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对白绮根本没有爱,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有多爱阮知微,爱到非她不可。

  沈宴讲完了,从他的视角里,还原了事情的全部。

  对于“替身”这个词汇,沈宴提起时都带着嘲意“网友们可能真以为这是个狗血故事吧?这世上哪儿那么多替身?我连白绮本人什么性格脾气都不了解,还替身?”

  他的黑眸直视着阮知微“可能,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因为你和她有点神似的容颜我们才有了交集,但是那之后,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谁的替身,你就是你。”

  替身是代替别人的意思,而沈宴从来没有用阮知微代替过白绮。

  阮知微顿了顿,她想起来刚闹分手的时候,她在卧室里听到了新闻的声音,只有白绮的新闻才让沈宴驻足停留,难道是她听错了吗?

  “那时候我们吵架,我咬了你那次,我在卧室里听到白绮的新闻时,你暂停了一下……”阮知微还是问了这点。

  沈宴却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他回忆了下“有这事?我没印象,可能是接了个电话或者看了眼短信,刚好电视停到那台了。”

  也是。

  刚才沈宴都那么对白绮了,应该确实是对她毫无感情,都这样了,沈宴没必要骗她。

  不管怎么样,今天终于真相大白了,替身的事困扰了阮知微这么久,也算是等来了一个解释。

  他还为了她和白绮站在敌对面上,阮知微觉得她应该和沈宴说声谢谢,于是,她看着沈宴,轻声开口“谢谢。”

  阮知微继续道“谢谢你今天愿意和我说这么多,告诉我原本的事情,让我知道我不是替身,我的付出不是一场笑话。也谢谢你最近为我做的事,帮我买热搜,刚才为我出头,热搜的钱我可以现在转给你……”

  沈宴不想听这些客套的话,让他觉得阮知微离他很遥远,他打断她“我不是要你的感谢。现在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误会了,我也确定了我的心意,我爱……”说到爱字,沈宴卡了一下。

  还是不习惯说我爱你,爱这个字,说出来就太过矫情了。

  他生生改了话头“我在意你,比在意任何人都在意,所以你——”

  沈宴顿了下,调整着语气开口,他的桃花眼中隐隐染上了些许期冀,沈宴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看着阮知微,有星星点点的光在他瞳中闪烁“你可不可以回到我身边?”

  他等一个回答,一个他想听到的答案。

  阮知微这个瞬间才明白,原来这才是沈宴带她上车的原因,他不止是解释,还想和她说出他的心意。

  虽然阮知微看到沈宴为她泼白绮红酒的时候就懂了什么,但是现在由沈宴亲口说出来,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可是——

  阮知微静静地望着沈宴,这一次,她的眸子没有以前那种不服输的倔强,也没有赌气和愤怒,她平静又坦诚地开口“可是沈宴,我现在好像已经忘记了爱你是什么感觉了。”

  她的眸子直视着他,沈宴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原来,爱是真的会消失啊。

  沈宴眸子里期冀的光渐渐地暗了下去。

  他好像现在才意识到——

  他丢了光。,,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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